焦左下意識問:“萬一他不回來呢?”
宋淩眼皮子顫了一下,沒說話。
焦左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長嘴,都這個時候了還往宋淩心窩子裡插一刀。
刀都插進去了,再□□估計會血流不止,焦左默默閉了嘴。
半晌後,宋淩才慢吞吞地開口:“那我就好好活著,做個好人,然後慢慢老去,死掉。”
焦左:“……”都說失戀的人都是詩人,果然不假。
宋淩躺在地毯上,看著水晶燈發呆。
想來也奇怪,人有的時候怎麼都想不通,就這麼戛然而止,腦子反而清醒了。
電話斷掉的那一刻,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心慌意亂之後,接踵而來的是無助感。
他手忙腳亂地拆手機,想快點開機。
或許清洛也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呢。
或許清洛想罵他了呢,想狠狠跟他吵一通呢。
忙了好久,他才回過神,周清洛對他的歇斯底裡無動無衷。
周清洛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一在他腦海裡閃過。
清洛他說要普普通通的未來,想要開開心心地生活。
宋淩不禁想,如果沒有他,清洛會怎麼樣。
會無憂無慮,會熱情開朗,會一直努力生活,會同情可憐的人,會對每個幫助過他的人心懷感激,然後知恩圖報。
會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會被很多人圍著轉。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陪在他身邊,一心一意想著他。
而他從沒給過他安全感,從來都是說跑就跑,說要就要,強勢又霸道。
而清洛對於焦左他們來說,隻是他的戀人,而不是他們的朋友。
清洛一定是覺得孤獨了,他想回到屬於自己本來的生活,或者隻是想去一個沒有他的地方喘口氣。
清洛是不是已經忍了好久,心軟得憋到了他病好的這一天才離開。
他太陰鬱黑暗,都熄滅了太陽。
喜歡他這樣的人,清洛肯定很累吧。
“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焦左:“真不要我陪著?畢竟你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失戀了。”
宋淩嗤笑一聲,不屑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失個戀就鬼哭狼嚎痛哭流涕,臉都不要了。”
焦左就知道這種人就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就第一次失戀的時候這樣。”
“一次還不夠?”
焦左:“真沒事?”
宋淩不耐煩地嘖了聲,“你以為我真的跟你似的?”
焦左看著茶幾上七零八落的手機零件,笑了聲。
為了幾張照片把手機拆成這個樣子,怕某些人方才比這些零件更狼狽吧。
這跟人有什麼關係,哪有那麼多體麵的分手,往往歇斯底裡放手的那個,才是愛得更深的人。
焦左:“要小慈跟我分手,我得尋死覓活。”
“……”
焦左歎了口氣:“阿淩,這麼多關都過去了,咱們向前看,彆想不開做傻事。”
“我要睡了,明天還要去上班。”
“?”
“為網絡安全事業添磚加瓦。”
焦左:“……”
宋淩從地上起來往樓上走,“記得把地下車庫清空,損失我來賠。”
*
周清洛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來時,下意識看了眼手機。
他以為又會收到一大堆宋淩的長篇大論,沒想到隻有幾條短信。
【。】:昨天太著急,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向你道歉。
【。】:昨天電話壞了,不是故意掐你電話。
【。】:之前的一切,謝謝你,以及,對不起。
他想起宋淩昨天那些已經失控了的長篇大論,啞然失笑。
這都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言論,歇斯底裡的樣子,怕是喝酒上頭喝瘋了。
他還沒見過宋淩氣急敗壞的樣子。
他也不曾想過,提到過去,宋淩竟如此慌亂無措。
周清洛想問問他,宿醉感覺怎麼樣,但想想還是罷了,放下手機起床。
他想到哪裡不對,拿回手機看了眼。
宋淩的微信名改了。
又變回了那個小小的【。】
宋淩改成【錢】的時候,還笑著跟他說,因為我有錢,清洛最喜歡錢,所以我是錢。
周清洛默了默,收起手機,打車去了福利院。
周清洛答應了張超今天開始畫牆畫,張超一大早就給他發微信,說他昨天晚上連夜去買了顏料,今早顏料已經全都送到了,隨時可以開工。
山城的冬天溫暖舒適,天很藍,還有太陽,不像青陵市那樣潮濕寒冷。
如果在青陵市,這個天氣畫畫,肯定會凍成傻子。
周清洛穿好工裝,坐在鐵架上用粉筆開始構圖。
他畫著畫著,粉筆斷了,“宋淩,幫我拿……”
他轉過頭,才發現身邊空空如也。
畫畫時,那個油嘴滑舌的人會想方設法逗他開心,會笑盈盈地在鐵架子下替他跑腿,他畫累了,他就會爬到架子上坐在他身邊,幫他揉胳膊。
當然某些人才不會白白幫他揉胳膊,總要臭不要臉地耍個流氓占點便宜才罷休。
“清洛老師?”
聽到有人喊他,周清洛回過神來。
張超站在鐵架子下,仰頭看著他。
周清洛:“你來了?”
張超:“你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點子嗎?看起來很開心。”
周清洛:“沒有,哦,是啊。”
周清洛收回表情,皺著眉,用力畫了幾筆,緊緊抿著唇不說話。
因為畫的是自己的畫,而且他和宋淩也在焦左的地下停車庫畫過,周清洛布局畫得很快,為了趕進度,張超沒課的時候就過來幫他打下手。
周清洛畫得認真,下意識伸手:“宋淩,給我遞個刷子。”
張超:“三各老師,您喊誰?”
周清洛怔了下,回過神笑了笑,“哦,你幫我遞支刷子。”
張超給他遞了把刷子,“這隻嗎?”
周清洛接過刷子,“對,謝謝。”
其實他要的不是這隻,而是小一些的刷子。
他才意識到,好像宋淩從沒給他遞錯過東西。
才沒多久時間,他竟和宋淩默契至此。
張超挑了挑眉,一個上午的時間,周清洛已經無意識地喊了好幾遍‘宋玲’了。
他叫宋玲的名字時,眉眼含笑,嘴角上揚,反應過來後又是一怔,眼神又有點落寞,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或許憂鬱和封閉是藝術家獨有的氣質吧。
“清洛老師,宋玲以前都跟你一起畫畫嗎?”
周清洛勾了勾唇,“是啊。”
“那她現在呢?”
周清洛手一頓,“他在青陵市,挺好的。”
而天寒地凍的青陵市,宋淩也在做和周清洛同樣的事情。
焦左很夠意思,地下停車場關了,讓宋老板自由發揮。
宋淩白天努力上班,晚上就到地下停車庫畫畫,每天都泡成個灰頭土臉的泥人,臟兮兮地回家。
天氣實在太冷,大雪紛飛,本還在家裡開暖氣睡大覺,卻非得來這兒渡劫。
焦左都有點看不下去,給他帶來了暖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