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11】(1 / 2)

秦盛睿一直看著房間內所有人的神色,這會兒自然把一切儘收眼底。

秦老爺子的不動聲色,秦盛開的驚訝,張明玉的慌亂和秦菲的害怕。

還有……

沈萍那一閃而逝的狠厲。

隻不過收得太快,等秦盛睿再看過去的時候,早已經消失了。

仿佛她還是那個不爭不搶,老實巴交的秦老夫人。

秦老爺子低頭,翻了翻手上的資料。

秦盛開根本遮掩不住自己的好奇,探頭探腦地也看了過去,還問道:“哥,你咋查出來的?什麼情況啊?快和我們說說。”

秦盛睿便不疾不徐地開了口。

“當年雲雲並不是直接被扔到福利院,而是被一個叫做楊欣的女人帶著,輾轉去了姚縣。在那裡撫養了一年後,楊欣被查出患有晚期癌症,就此去世。她的孩子也就被當成孤兒,進入了福利院。”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關節敲了敲桌子。

“楊欣早在那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身患絕症,檔案也調出來了。隻不過那時候是另一個城市看的病。當時高昂的醫療費用和幾乎為零的生存率,讓她沒有選擇留下治療。”

至於去了哪裡,大家也就明白了。

“楊欣的母親和弟弟,從那之後就不見人影,據說是去了國外移民了。以前的鄰居說,他們家突然發了財,有了一大筆錢。還有人,看見那家的母親那段時間總是哭,像是心神不寧的樣子。”

“本來線索到這裡就斷了。”

秦盛睿自嘲似的一笑,話鋒一轉:“可幾天前,我們突然得到消息。楊欣的弟弟,楊樺,居然回來了。雖然是冒用的假身份,但他的個人特征實在太明顯了。而這次,我們捉到他則是因為他計劃對雲雲實施第二次綁架。”

說到這裡,氣氛又是一凝。

秦盛開訕訕地開口:“又被綁架?!雲雲沒事吧?”

張明玉也跟著開口:“都沒聽你們說過,到底是怎麼了……”

隻是她的麵孔白得和紙一樣。

秦盛睿沒有回答,而是接著往下說道。

“據他說,他是受人威脅,做下這樁綁架案的。十七年前,他的妹妹生了絕症,恰好有個人找上門來,說隻要她願意做下一件事,就可以保她的母親和弟弟一輩子榮華富貴。”

那時候,楊欣的未婚夫聽說生病的事便毫不留情的轉頭離去。周圍的親戚朋友也是紛紛推三阻四。

唯獨她的母親,還在苦苦堅持,想要救自己女兒一命。

即便這不過是徒勞的掙紮。

楊欣猶豫了幾天,沒人知道那時候她在想什麼。

但最後,她還是選擇了答應。

“楊樺說,他姐姐隻見過那人兩次,總是戴著帽子和墨鏡,十分低調,但看得出來是個女人。那女人給了他們十萬的定金,讓他們偷走一個孩子。”

“他們蹲守了兩個月,才找到了一個機會。在醫院裡,楊樺本來想動手,可不小心被人打斷了。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偷走了原定目標的妹妹。”

所有人:“!!!”

這一刻,大家都震驚地看向了秦一旭和時彆雲。

時彆雲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

原來……人販子最開始想拐走的是秦一旭啊。

聽起來也的確更符合邏輯,那個時代大部分人都會覺得秦一旭才是秦家未來的繼承人,肯定會更受看重。

秦一旭則雙手緊緊握成拳,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時彆雲。

這份歉意甚至無從訴說。

如果不是他,或許雲雲不會遭受這些——

但剩下的還沒來得及多想,坐在旁邊的時彆雲已經對他笑了笑,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他。

“哥哥。”

她小聲叫了一聲。

這麼一聲,就足夠了。

秦一旭驟然放鬆了下來。他知道,雲雲沒有怪自己。

“後來的事,楊樺說他就不清楚了。大概是偷錯了人,楊欣和那女人談得很不愉快。他隻猜測,那女人原本是想要男孩來換取大量金錢。看見是女孩,就覺得不值錢。”

“不過不知道楊欣和對方談了什麼,後來那女人還是把現金給他們了。整整五百萬。”

“那天晚上,楊欣忽然在深夜裡找到了他,讓他拿上錢,帶著母親趕緊跑。去國外,越遠越好。”

“那你呢?”

當時楊樺這麼問她姐姐。

夜色中,他隻看見姐姐慘白的麵孔,像紙一樣脆弱。

“我跑不掉了……她……她讓我殺了這個孩子。”

楊樺傻在了原地。

他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對方一定要找一個身患絕症的死人。

因為隻有死人,才會甘心做下這種事,並義無反顧地承擔罪責。

他也明白了,對方根本不是要綁架哪個孩子。

那個人要的,就是死亡。

這不是簡單的求財,這是涉及到更深的密辛。他能隱隱感覺到,但卻不敢多想……

母親不知道何時也醒了過來,母子三人抱頭痛哭了一夜。

第二天,楊樺就帶著母親遠走高飛了。

他們按照楊欣的吩咐,改了名字定居國外,沒有再聯係過楊欣。隻是母親在那段時間一直瘋狂搜索國內的新聞,想看看有沒有報道過一個叫楊欣的殺人犯……

不知道是不幸還是萬幸,他們一直都沒有找到。

十七年過去了,本以為一切都翻篇了,這會成為他們帶進墳地的秘密時。

他們被找到了。

一封信寄到了家裡,隻寫著幾句話。

【你姐姐死了,卻沒把那個孩子殺死。現在該你來處理後續了。否則你以為你一個綁架犯,還逃得掉嗎?】

赤/裸/裸的威脅。

但必須承認,非常有效。

楊樺安撫了母親,鼓足勇氣,帶著那封信裡夾帶的機票和假身份,踏上了回國的飛機。

他很快,就又見到了一個女人。

“不是的之前那個,這個女人要年輕得多。”

楊樺在警察麵前回憶著:“她看起來很是養尊處優,就是那種富家太太的樣子。她給了我一個信封,還有一張卡。”

信封裡裝著時彆雲如今的資料和平時的行程,甚至連她的保鏢信息都有。

讓他找機會下手,把人綁走。

楊樺下手了。

隻可惜,沒能成功。

“後麵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

秦盛睿的目光轉向了張明玉,輕輕開口。

“雖然他並不認識這個約他見麵的女人,但我去調取過當時的監控。很意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張明玉的臉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了。

這副樣子,落在誰眼裡都覺得她有鬼。

秦盛開不可置信地問道:“是你?!”

“我沒有!”張明玉哆哆嗦嗦地開口:“我、我想起來了,我當時就是去那附近做美容……我隻是路過而已!”

秦盛睿神色不變:“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地方?”

除非張明玉早明白是要去什麼地方見什麼人。

否則她怎麼能在秦盛睿沒有說出更多信息前,就知道自己那一天是去做美容的?

……這個蠢貨。

沈萍閉了閉眼,冷靜地開口:“老大,你說的那個男人……證詞可信嗎?說不準是他見錢眼開,故意誣告呢?”

秦盛睿看向沈萍,意有所指道:“您今天倒是不怎麼沉默。”

不等沈萍反應,就繼續開口。

“本來這個楊燁,的確是不肯開口的。他咬死了自己隻是想搶劫,倒也說得通。直到昨天……他媽媽回國了。”

沈萍的眼神閃動了一下。

“她主動找到了警察,交代了所有的事。並幫忙勸告楊燁也說出實情。”

這位母親不能算是個好人。

但絕對是個愛孩子的母親。

她後半輩子都活在對女兒的愧疚中,現在終於鼓足勇氣站了出來。

“既然欣欣沒有成為殺人犯,我也不能讓你真的成了殺人犯啊……”她勸說著楊燁:“做錯了事,該罰罰,該賠命就賠命。總不能一輩子都被人威脅,死也死不安寧吧!”

她這麼勸說著楊燁,刀疤男人也禁不住淚如雨下。

到了這個時候,楊燁也支撐不住了。

他擦乾眼淚,終於點了點頭:“我說。”

這樣一來,兩個人的證詞已經足夠鐵證了。

再加上監控,和楊燁的指認——

張明玉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張明玉這會兒整個人都傻了。

她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她是見了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可那是媽讓她去的!

她根本不知道那信封裡到底有什麼!她就是個信使而已!

“你們接二連三的失敗,已經沒有退路了。要是還想掙一條前程,就按我說的做。”

當時沈萍是這麼和她說的。

“彆問你不該問的,彆看你不該看的……其他的,你就瞧好吧。”

那時候她雖然心裡忐忑,但還是懷著一絲僥幸去了。

好在那之後並沒有發生任何事,甚至於大房看著逐漸走低,他們二房反而要上位……

張明玉還心裡暗自竊喜來著!怎麼轉頭,事情就全變了!

她……她怎麼可能會和時彆雲的綁架犯有關係!

“不是我!”

張明玉猛然站起身來,衝著沈萍大喊起來:“媽,您說句話啊!是你讓我去的,都是你讓我聯係的!”

在這一室的混亂之中,沈萍卻還安安穩穩地坐在位子上。

“明玉,媽知道你委屈。但凡事都要講證據。”

沈萍用她那一貫文雅的態度麵對張明玉:“你說是我讓你聯係的,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秦菲顫抖著手,拉了拉張明玉的衣角,祈求道:“媽,你有證據嗎……?”

張明玉怎麼可能有?

她想當然地以為,沈萍是自己的婆婆,肯定會為了二房好。

哪裡會對沈萍有戒心呢?

現在她終於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局。

沈萍的確是為了二房好。

可那二房裡,包括她的兒子,包括她的一對孫子孫女。

這都是和沈萍血脈相連的人。

卻不會包括張明玉。

張明玉,不過是個替罪羊罷了。

秦盛開這會兒早已經站起身來,怒氣衝衝地喝道:“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死到臨頭了你還想誣陷我媽?!”

張明玉不甘示弱:“秦盛開你有沒有良心?!我是能乾出這種事的人嗎?你們秦家欺人太甚!”

秦盛睿盯著沈萍。

其實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誰才是主謀大家心裡都很清楚。

隻是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沈萍也隻能全身而退。

這也是秦盛睿打算當著所有人的麵攤牌的原因。

他想看看,沈萍能不能在這樣的高壓下露出哪怕一絲破綻。

可惜……

這個女人到現在,都還在偽裝。

“好了。”

一道沉穩的男聲響起,打斷了嗬斥聲和哭鬨聲,讓房間內重回短暫的平靜。

循聲望去,就看見一直沒開口說話的秦老爺子,終於抬起了頭。

“既然是家事。那麼,我也剛好有點事要說。”

秦老爺子拍了拍手,對著循聲敲門進來的管家說道。

“讓他進來吧。”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一個年輕的男孩子走了進來。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似乎初中的樣子。生得唇紅齒白,和秦菲有幾分相似。

隻是舉手投足間,都帶著點畏縮。

“秦茂?!”

好幾個人都站了起來,一臉驚訝。

時彆雲也好奇地看了看這位新出場的弟弟。

原來這就是秦菲的弟弟,據說一直在國外讀書,連春節都沒有回來過。

秦老爺子招了招手,秦茂就乖乖地走了過來。

隻是他避免和沈萍有任何的眼神接觸。

而沈萍的臉色,也第一次有了變化。她幾乎是要吃人似的盯著秦茂。

“幾個月前,我讓雲雲去了一家公司實習。”

秦老爺子開口,似乎說起了不相關的事。

“原因是我發現,那家公司的賬目有問題。或者說,不止那家公司。”

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公司,內裡早成了蟲蛀的窟窿。

無數財產金額不翼而飛。

至於飛去了哪兒?

“這些錢,當然不能直接打到自己的卡裡。那就太明顯了,對嗎?”

秦老爺子轉過頭,看向沈萍。

語氣溫和得仿佛在說一個童話故事。

“必須要先經過海外,過幾道手,洗乾淨了。再回來。”

而海外,正好有一個現成的借口和靶子。

正在讀書的秦茂。

“按理說,都是自家人。你想從自家的公司拿錢,也就罷了。”秦老爺子話鋒一轉:“可你不該把錢拿去給對家的公司,更不該出賣公司的商業機密。”

“這麼多年,我從沒來缺過你的任何要求。你為了什麼?”

沈萍忽然冷笑了一聲。

“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盛開當不上繼承人,以後要靠彆人的臉色過活,甚至乞討那一星半點兒?”

秦老爺子點點頭:“你總算說實話了。”

這麼多年在自己身邊偽裝得謹小慎微,他甚至差點都要懷疑自己查到的是不是真的。

沈萍慢條斯理地開口:“不過就算你查到了,恐怕也沒辦法定我的罪吧。那些錢過了幾遍,早就乾淨了。現在更是進了陳家人的腰包……他們也會保下我的。”

就算是秦老爺子,這會兒也不得不稱讚一句沈萍的變臉。

矛頭指向自己時,甩鍋甩得乾脆利落。

有了危險時,又迅速能找到靠山。

嫁給自己,她倒真是屈才了。

秦老爺子抬起手:“不急。定罪,也得先把罪證說完才行。”

跟著就緩緩掏出了一個信封。

說時遲那時快,沈萍第一時間就要去搶!

然而秦老爺子更快,他手一伸就攔住了沈萍,同時把信封遞給了秦盛睿。

有秦盛睿在,這東西不可能被毀掉。

沈萍那副勝券在握老神在在的樣子消失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秦老爺子,咬牙切齒道:“……你怎麼會有這個!?”

那是她當年給楊欣留下一封信。

那時候她沒那麼多錢可用,也不信任任何人,是親自做的這件事。

她讓楊欣殺了時彆雲,然後再自殺做成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