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起的語速很慢,吐字清晰,像念了一串咒語。
陳熹微抿著唇,罕見地沒有追問原因。
外麵傳來敲門聲。
是方家來接應的家仆,昨天山路一通,他們就率先抵達了道觀。
方起見陳熹微遲遲不回答自己,心裡已經知道她有了自己的主意。
有時候因為一句話就能改變命運。
有時候滄海桑田,桑田又滄海都逃不過宿命的枷鎖。
方起翻起身,“那我走了。”
他開門,晨光萬丈湧了進來。
陳熹微動了動嘴,卻沒發出聲音。
方起笑了笑說:“姐姐,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方起走後,山裡又下了兩天雨,不過雨勢不大,毛毛細雨弄得人身上懶懶散散的。
陳熹微連續兩天都沒有離開自己的屋子,除了必要的吃飯解手,她幾乎整日都在床上,半夢半醒的,每天能睡十幾個小時。
三餐都是許江送來,有時候她還在睡,他就把飯放在桌子上蓋好防蠅蟲的網罩。
鹿遊原這兩天也是經常陷入深睡眠狀態,此外的時間就去陳熹微的房間插科打諢,甚至拿來了遊戲機邀請陳熹微一起玩。但是她也是興致懨懨,打了兩把就扭頭又睡了。
方起走後的第七天,這樣的狀態被打破了。
原因是陳熹微接到了一通宮山縣公安局的電話。
這個號碼是原主原來的手機號,幾乎沒有人打過。
“你好,宮山縣公安局。你是不是陳天涯的姐姐,陳七七?”
陳熹微反應了一會兒,擔心有詐沒有直接承認。:“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陳天涯在東風路烤肉店和人打架鬥毆,現在被拘留了。他父親的電話打不通,我們隻能聯係到你。陳七七現在人在哪裡?讓她過來一趟。”
陳熹微當然記得這個弟弟。
是陳家的寶貝,爺爺奶奶的心肝肉。
雖然隻比陳熹微小不到兩歲,但也是陳家的寶貝,爺爺奶奶的心肝肉。
不過高中沒讀完就輟學了,後來又裝模作樣去讀了個3+2的大專。
經常惹事,也是個討債的鬼。因為擔心爺爺奶奶擔驚受怕,每次都是陳七七去局子裡撈人。她對這個弟弟的情感很複雜,有愛有恨有嫉妒有憐憫有憤懣,可是總歸來說,是一個媽媽肚子裡出來的,他有事,她一定會管。
可是現在,陳天涯和陳熹微毫無關係。
而且陳天涯怎麼這麼正好就出現在宮山縣?
宮山縣公安局,可就在山下。
陳熹微陷入了沉思。
那邊的警察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喂?說話。”
“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說完陳熹微就把電話掛斷了。
她把手機扔在床腳,扭頭準備大睡。
兩分鐘後,電話又打來。
那邊是陳天涯的鬼哭狼嚎:“姐,我的親姐,救救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姐。你不來他們會弄死我的姐,我沒有媽媽了,我隻有你啊姐……”
不知道是不是陳七七的記憶和情感還留在這具身體裡。
陳天涯的每個字都在挑動著陳熹微的神經。
陳熹微皺著眉一言不發,她扭頭看了一眼天色。
黑雲壓山。
不是個好兆頭。
事有蹊蹺。
可是……
“你等著,我一會兒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