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周承胤入了江湖之後,事情竟會變得越來越不受控製。
“到底是皇室血脈,莫要讓她知曉朕授意你殺了沈乾血脈,留她一命吧。”
周顯表現出一絲憐憫,好似他心中還有多少善意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話,隻讓人心生寒意。
“你去見她的時候,將朕的意思帶給她,這些年辛苦她了,她的心上人多年前便已去了,朕著人為他專門建造了供奉的廟宇,她可從江湖歸來,往後去那廟宇,同青燈古佛相伴,也算了了她的心願。”
嚴書應了一聲,嘴角微抽。
這算什麼了卻心願。
錦衣衛在他手下,許多事嚴書自然知曉,當年雲羅郡主可是不願意做陛下的眼睛,陛下調查一番後,知曉她心悅一平民,那人得了不治之症,陛下以此為要挾,許諾雲羅郡主為陛下做事,他便尋遍天下名醫救人。
可終究是不治之症,那人知曉雲羅郡主嫁與他人,便氣血攻心去了。
這些年雲羅郡主都被蒙在鼓裡,如今竟要她與青燈古佛相伴餘生,這樣的人生還有何趣味?
皇室血親都被如此對待,更彆說他們這些做走狗的了。
一直到回到府上,嚴書心中都尚存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涼感,他命下人為他溫了一壺酒,獨自在院中飲酒,卻並沒感到絲毫暖意。
“唰——”
身後風聲響起,樹葉墜落。
嚴書側頭,笑了笑:“來了?”
葉樊默不作聲走到他身邊坐下,麵無表情道:“如何?”
嚴書飲了一口酒,隻是笑,不說話,而後招呼葉樊坐下,“師父,陪我喝一杯吧。”
如今的錦衣衛首領,二十年前便是葉樊手下的徒弟,從籍籍無名的普通錦衣衛,做到首領的位置,他那一身本領,有一大半都是在葉樊那學來的。
天知道嚴書見到葉樊出現的那一刻,有多震驚。
本以為死了多年的師父,不僅沒死,還帶來了更令他震驚的消息。
不過好在葉樊並沒有讓他做一些為難的事,隻是在陛下麵前說起十二皇子的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皇子而已,這件事他還是能做到的。
他隻是,對葉樊勸說讓他趁早為自己做打算,繼續為當今天子賣命,未必會得到好下場。
起初他不信,可這次和天子的交流之後,嚴書隻覺得心涼。
嚴書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推了過去,在葉樊舉杯的時候,突然開口問道:“師父,當年既然已經成功逃離,又隱姓埋名了這麼多年,斷不會貿然來到皇城冒險,你……和你身後的人,是不是在謀劃什麼?”
葉樊沉默半晌,開口:“你掌管錦衣衛,若想查總歸瞞不過你,往後你如何選擇都隨你,隻是還請你再晚一些再……”
嚴書卻打斷他:“不,我什麼都不會做,我不會直接弑……往後若有什麼我能做的事,師父吩咐下去便是。”
這樣的陛下,隻讓人感到心寒。
若能換個明君,也是好的。
葉樊:“……好。”
……
江敘看著眼前找上門來的周承胤,微妙地挑了下眉,和段逐風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裡看到了不能理解的疑惑。
廳外,一個背影在院裡等候,背影看起來都帶著怒氣的樣子,卻總時不時回過頭看他們,目光重點落在段逐風身上。
一看到江敘,沈漸清就會瞪他一眼,然後挪開視線。
彈幕上的小朋友們都氣得不輕,江敘卻隻覺得好笑。
明明很在意,卻又想表現出不在意,其實心裡更想引起某位盟主的注意的樣子,很好笑。
“你說你想合作?”江敘移開落在沈漸清身上的目光,看向周承胤問道,“你確定咱們有合作的必要?”
周承胤點頭,還想說什麼,卻被段逐風無情打斷。
“你來錯地方了,送客。”
自信滿滿的周承胤:“?”
這和他想象中的發展不一樣。
奈何人在屋簷下,周承胤自覺自己能屈能伸,吸了口氣,又說道:
“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必藏著掖著地說了,我知道你的最終目標是誰,而最能接觸到皇城中心的人便是我,我們有共同的目標,為何不能放下前嫌,合作共贏?”
江敘沒個坐像,坐在桌沿,長腿無處安放,便隨意交疊在一起,聞言輕輕嗤笑了一聲。
周承胤皺眉看他。
“不愧是皇城裡摸爬滾打出來的皇子,這張嘴就是會說話。”
江敘說著又笑了一聲:“隻是,你確定是合作共贏,不是你利用段盟主和我玄月教的勢力,達到你自己心中的目標?”
“若真如你所說那般合作,事成之後,隻怕朝廷的槍頭就會掉準朝我玄月教去了吧?”
從算計利用人這方麵來看,周承胤雖不恥周顯,卻是像極了周顯。
“殿下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江敘感歎著,唇邊掛著明晃晃的笑意。
他這時又換上了平日裡慣穿的張揚紅衣,襯著這抹笑意,好看極了,一雙盛滿笑意的桃花眼眸,看出了瞧誰都深情的感覺。
周承胤短暫被眼前的美色迷惑了一瞬,也笑了起來,說:“不愧是從死人堆裡摸爬滾打,年紀輕輕就坐上教主之位的人,江教主看人的眼光當真……”
他話沒說完,再度被打斷。
比起江敘的拐著彎罵人,段盟主的風格則更簡單直接一點。
“沒可能,不要再妄想什麼,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若你再不走,段某便不會客氣。”
即便說到這份上,仍能感受到段逐風身上的君子作風。
江敘唇邊含笑,默默盯著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欣賞了一會。
而後便聽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隨著腳步聲,一並從院裡傳來——
“師兄難不成還要與我動手?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