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灰白色的煙霧嫋嫋上升,恍若一幅流動的畫卷,而後自穹頂之處緩緩散開。
明卿端坐在貴妃榻上,麵如金紙,眉心之處可見淡淡的疲倦。
一旁的醫正俯身診治,蒼老褶皺的手在他身上點了幾處大穴後,明卿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些許。
輕燭見醫正收回了手,連忙問道:“陛下如何了?”
醫正擦了擦額上落下的汗:“陛下原本身子就不大好,以前好歹還有絳魄花的緣故,所以看不出來。”
他歎了口氣:“方才我探陛下靈脈,發覺裡麵氣息微弱,再加之今日大陣碎裂抽取了陛下的妖力用作修補大陣。”
“如此下去……哎!”
上位者的決定,醫正實在是說不了什麼。
而輕燭聽到醫正語氣中的哀歎,心中一緊:“那現下該怎麼做了?”
醫正將東西收好,思來想去還是道:“陛下說到底是缺乏生氣,隻能用靈草將養,以待絳魄花再一次開放。”
說到現在,其實隻有一個法子那就是等。
輕燭難掩失落。
而明卿對此並不意外,甚至對這種情況也是早有預料。
如果不是用那株絳魄花,他也得不到自己兄長的內丹。
他眼底一片清明,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反咬一口。
唇角提了提。
“小四還沒回來嗎?”輕燭某些時候也確實有些可憐的天真。
明卿望著她和殿外小宮女說話的情形,不免有幾分憐憫。
“輕燭,不要問了。”
他闔上了眼靠在軟枕上,像是在閉目養神。
窗外烏雲翻滾,似潑墨一般蔓延在整個天幕上,其中時不時的電閃雷鳴也好似映照著被打破平靜的妖皇宮風起雲湧,刀光劍影的氛圍。
天際間一抹微弱的亮線悄然浮現,像是一柄纖細靈巧的刀刃,蠶食著不遠處的大片濃雲。
過了一會兒,赤色的光團如同一塊熔鐵,撒在了明卿微闔的眼皮上。
他睜開眼,朝著那束光不閃不避的看了過去。
殿外,一身血腥氣的守衛統領單膝跪倒在地,剛毅的麵容上儘是肅殺之氣,炯炯有神的黑眸宛然一柄利刃。
“陛下,微臣求見!”
染著鮮血的銀白盔甲更添了幾分凶氣,讓一些膽子小的侍女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輕燭內殿出來,瞧見守衛軍統領凶戾的模樣麵色鎮靜,她淡聲道:“慕守軍,陛下召您進去。”
緊接著就將人引了進去。
明卿看到那鮮血眼皮都不眨一下,他道:“叛軍如何?”
慕守軍立刻跪了下來:“陛下,明主大人的那些手下……皆是精英,雖然大部分都已伏誅,但是……還是有些人逃了出去。”
他這話說得極為忐忑。
明卿薄唇緊抿,麵上卻無任何表情,手指微曲悠閒的搭在膝蓋上。
一時間,整個內殿隻聽得見兩人的呼吸聲和窗扇啪嗒的擊打聲。
跪在地上的慕守軍下意識將頭低了下去。
“那樓確呢?”
微涼的聲音終於打破了殿中沉默壓抑的氛圍,慕守軍聽見這話,心中卻並沒有比方才好多少。
他哭喪著臉:“陛下,樓確他不見了蹤影。”
這話說出來慕守軍自己都不信,樓確要麼死在了彆人手下,要麼就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