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蘑菇挺好吃的。
她采了半簍子蘑菇,漫山遍野都是,還沒人搶。
眼看著要天黑這才回去,背著沉甸甸的筐子,她覺得自己背著整個世界。
回到家中,娘還沒回來,她著急忙慌的往灶裡麵塞柴火,虧得有原主的記憶,還知曉怎麼點火。
鍋裡麵放了一大舀子水,洗乾淨的蘑菇被她扔了進去,從食盒裡摳出了一丁點兒鹽倒進去。
這就是做飯能做的全部準備。
然而還是香的吸引人,那股香氣幾乎勾著推薦的舌頭,直往出流口水。
她趕緊盛出來倒進破碗裡,湯色呈現淡淡的奶白色,蘑菇的香氣融入在裡麵。大口大口的吹氣,然後顧不得滾燙,就喝了一大口,味道濃鬱鮮美,幸福的讓人窒息。
難怪有人明知是死,都想吃上一碗滾燙的蘑菇湯。
“大娘,我們回來了。”
陳三娘扛著鋤頭往回走,手頭還拎著一個壇子,她挺著肚子,已經六個月了,但看上去才像三四個月,身上瘦的一點肉都沒有。
身邊兒還跟著一個矮小的孩子,那孩兒子已經九歲,因為常年營養不良生得瘦小枯乾,手臂跟樹枝似的,眼神呆滯,話都說不全。
平常孩子是給白雪帶著,後來她生了病臥床不起,陳三娘就隻能一邊乾活,一邊帶著小兒子,拎著那麼重的東西回來,讓人看著心驚膽顫。
白雪去接了一把,將鋤頭放到了廚房邊兒上。
陳三娘一進屋就聞到了香味,在看到鍋裡的東西,隻覺得頭暈目眩:“你吃了什麼?”
白雪平靜的說:“蘑菇。”
一陣死寂。
弟弟白雲抽著鼻涕,啃著自己肮臟的指尖,含糊不清的說:“娘,想吃。”
陳三娘一把捂住了臉,蹲在地上發出了無聲的啜泣。
她男人死了,在她懷孕三個月時,男人上鎮子賣兔子被花盆砸到,被抬回家,賣米賣糧的救,家當花完了,人也死了。
花盆兒掉落的地方是一個娼妓的住所,那妓女年老色衰,沒什麼客人,一聽說要賠錢,扯根繩就上吊自殺了。在她的住所翻出了十個銅板,官差給了陳三娘,就結案了。
她帶著一兒一女,懷有身孕,種著那八畝地,根本就種不完,天天腰酸背痛。
隻覺得人生根本就沒有希望。
陳三娘抹了一把臉,站起身:“咱們找你爹去。”
她那滿是裂口的粗糙大手盛了一碗湯,連湯帶蘑菇,大口大口的往下吞。
白雲著急得流口水,趴在鍋台邊兒等著。
陳三娘又成了一碗,遞給了兒子,手都在發顫。
白雲吃完,忍不住舔舌頭:“還想吃。”
他天真懵懂甚至愚蠢,他隻有九歲。
白雪覺得自己的心被紮了一下,將地上放著的竹簍打開:“還有半筐,都吃了吧。”
陳三娘在廚房裡忙活,白雪往裡麵添柴火,火光映襯著她的臉,照的滾燙。
她們一家人抱著必死的心,吃了一頓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