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出來,好多人才想起來,村裡有幾家還養著兔子,本來都是盼著賺一筆,誰曾想遇見這個年頭光景。
陳永生不知表妹怎麼個意思,說:“我家兔子不吃野菜,它光吃野草。”
“吃什麼都是與人爭食,草那麼鮮嫩,人吃了不也一樣嗎?”徐二娘說的振振有詞,“白雪你說是不是?”
白雪默然不語。
村長突然湧了一個主意:“白雪,村子裡就你家養的兔子多,總不能看著所有人都餓死,不如拿出來做個交換。”
“怎麼交換?”白雪問。
“一個兔子多少糧食吧?等到秋後豐收了……”村長還要往下說。
白雪道:“那麼村長有沒有算一下,就算一家四口人吃一隻兔子能夠挺過一天,我把我家所有的兔子都拿出來,全村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十天,十天之後呢?”
“十天之後再想辦法。”徐二娘質問道:“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們鄰居餓死吧?”
“是啊,白雪,等到了秋天我們給你糧食,你能幫我們幾日算幾日。”
“我家你定十隻大兔子,用不用現在就去你家抓?”
“走吧白雪,我們……”等不及了。
他們七嘴八舌,口水甚至都要流了出來,一個個如同餓狼一般盯上了小白兔。或者如同一餓狼一般,狠狠地盯上了白家。
往日還算和善的鄰裡都露出了眼底的精光,他們在痛苦的驅使下,讓活著的本能操控身體。
他們不得目的不罷休,光是視線都讓人恐懼。
白雪握緊了拳頭,她在這段時間一直養著兔子,甚至比什麼時候都用心,就是想著家裡沒糧的時候,能夠拿出去換糧食。
徐二娘挑開了這層紗,讓饑餓的百姓注視到她還擁有的東西,真的比糧食還誘惑人。
白家不像徐家,有徐大哥當家,有徐二哥撐腰,他們家就是一個寡婦帶著三個孩子,吃了虧都得往肚子裡咽。
陳三娘慌張的說:“不行,村長,我家還想著用兔子換糧食。”
村長聽著臉色一沉,“陳三娘,大是大非的麵前你咋能顧著自己,要是能夠換糧食,也應該照顧一下鄉裡鄉親的。”
陳三娘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死活不同意:“村長,我們哪有這能力。”
村長不去看她,問白雪:“你真的能拿兔子換糧食?如果你能做到,可是救了全村百姓的命。”
白雪默默的搖頭,“鎮子上都沒有糧食,我娘隻是比喻的說一下。”
村長道:“其實鎮子上不是沒糧食,而是被有些人囤積了起來,然後在黑市上高價出售。”
白雪聽著皺眉頭,“人都餓著買不著糧食,居然是被囤積起來高價出售?就沒有人管嗎?”
村長搖頭又歎氣,“誰能管?不過黑市上能夠賣糧食,一定也能夠賣兔子,不如你去試試看,幫咱村的百姓渡過危難,回頭我這個做村長的記著你的恩德,給你爹白生立長生排位,全村人都去磕頭。”
眾人齊聲附和:“我們都去磕頭,給供奉起來。”
白雪知道,她沒法拒絕,一旦她拒絕,她家的矮牆夜裡會翻起來無數人,大家會裝聾作啞,喝乾她們娘們的血。
人性和獸性其實就在一念之間,賭不起。
她隻能寄托於黑市能換到一點兒糧,有一點希望總比沒有好。
“我明兒個就去黑市上看一看,但是晚上大家可千萬管好了自己,彆被躥弄就動了心思。”白雪看著眾人一字一句地說:“我年紀雖小,卻也是在鎮子上摸爬滾打過的。我護著我娘護著我的東西從來都是不要命的,如果誰今天晚上動了我家的兔子,明個我就挨家放火,把整個村子都點了,兔子我都扔河裡麵,順著溪水飄走。我過得不好的時候,誰也彆想從我手裡討東西!”
村民們皆是一怔,硬生生從一個小姑娘眼底看出了寒氣。
村長立馬保證:“村兒裡我還是說了算的,你大可去黑市上瞧一瞧,你家裡我護著,誰要是敢手欠,我就直接把人捉到村頭剁手。”
村民們全都保證著。
“白雪,我們不要兔子,我們就盼著你能換糧,兔子能吃幾口,哪有糧食能救命呀。”
“沒那麼不要臉,去趴孤兒寡母家的門。”
徐大哥悶聲說:“我幫你家看著。”他心裡有些愧疚,自己家處於漩渦中心,急於脫身,結果二娘就把白雪推了出去。
一個寡婦家連個頂門柱的男人都沒有,誰都能欺負。她們又怎麼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