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梧桐樹下的情人(2 / 2)

“說什麼洗乾淨就回來,話沒個準信。”

也不知是今天還是明天,等的人心裡發慌。

他的低聲呢喃散在了風裡,沒有第二個人聽見,神色顯得寡淡,帶著凡事都提不起興致的病懨懨。

月牙每次在他的注視下,總覺得自己辦錯了事,發自內心深刻的檢討,思來想去,也就中午吃的太多這件事兒辦錯了。

倆人都不開口,白雪隻得再次說:“是縣令大人讓我們來的,說是讓您幫忙謄抄一下月牙兒的筆記。”

莫雲淵還是不吱聲,也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月牙的腦袋都要低到地縫裡了。

白雪心想,我為什麼來這兒受這個氣,她把手裡的筆記本兒塞到了月牙手裡,說:“我找肖張有些事兒,你在這跟莫爺商量。”然後一溜煙兒的跑著,逃離那個沒有硝煙的戰場。

梧桐樹下就剩下兩個人,月牙差點兒將本子捏碎,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來嘻嘻一笑:“買的時候這兩棵梧桐樹都發蔫,我還以為養不活呢,結果真養活了。雖說比我院兒裡的楓樹差了些紅豔,但也彆有一番風味。”

“你那些楓葉都快保不住了。”

“聽說了,夫人想要摘去玩兒,奴婢的一切都是莫府的,莫府的一切都是夫人的。”

兩個人無聲對持著,莫雲淵捏緊輪椅的把手:“我娶袁寶兒沒告知天地神靈,沒告知父母,沒拜堂成親,也沒圓房。這是有原因的,如果你問,我可以解釋給你聽。”

其實他早就想解釋給月牙聽,但那陣子月牙總往出跑。

月牙低著腦袋:“不用給我解釋,我一個奴婢……”

“從小到大你都這樣,隻要我有不順你心思的地方,你就說‘我隻是個奴婢,不敢怎麼怎麼樣’。可你什麼都敢,小時候滿頭給我綁小辮兒,梳女人的發髻;長大了三天兩頭裝病,在房間裡吃水果看畫本。我一叫你做點兒什麼,你就頭疼腦熱什麼病都找上門兒,回頭還要和人抱怨,莫爺真是冷酷無情。你可真沒把自己當成個丫鬟,把你自己當成嬌小姐養呢。”莫雲淵怨氣滿滿的控訴。

月牙扣著自個兒的手指:“當成嬌小姐養,也是個丫鬟。”

“誰拿你當丫鬟了?!肖張見著你還得叫一聲姐姐,霍長歌見了你要叫一聲姑娘。你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誰家丫鬟這麼任性?”

“哦,不是丫鬟,是通房、姨娘、侍妾,莫爺覺得哪個稱呼好聽?”月牙反擊。

莫雲淵蹙眉半晌,冷不丁問:“你想當我的妻子?”

月牙一瞬間心動,又將心動一瞬間掐滅,“哪敢呀。就算你現在的夫人死了,填房的位置也輪不著我。”

莫雲淵張口要說話,月牙趕緊打斷。

“你什麼都彆說了。”她怕自個兒一聽真的心動,快將手上的皮給摳下來了,“人生讓自己不痛苦的最好辦法,就是防患於未然,就是儘可能的不要讓自己進入痛苦的處境。你明白嗎?”

莫雲淵冷著臉:“不明白。”

月牙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說:“比如,關係的開始就知道兩個人生活方式不同,不好磨合,就不應該再往下走。繼續往下走,走到一地碎玻璃的時刻,肯定彼此都特彆痛苦。”

莫雲淵的眼神能殺人。

月牙腿肚子直抖,差點就給人跪下:“咱們感情談的太多,今天是來辦正事兒的。”

莫雲淵用眼神將月牙淩遲了千萬遍,最後一伸手,手指光潔如玉:“拿來。”

月牙趕緊雙手把筆記本兒奉上,然後繞到莫雲淵的身後去推輪椅,她唾棄狗腿子,但是沒辦法控製住自己的行為,隻有殷切乖順一些才能撫平心裡的忐忑不安。

莫雲淵雙手摟著碗蓮,筆記放在膝蓋上。

“你還記得花開的模樣嗎?”

“嬌小玲瓏,風姿卓絕,其花繁葉茂時加以修剪,疏密相間,錯落有致,所以我給它取了個名兒,叫白雪公主。”月牙張口就來:“我養的花怎麼會不記得?”

莫雲淵潑冷水:“你說的是去年的情景,今年花就沒開,一直在落,秋天剛到它花瓣便已經落光,它的主人壓根兒沒想過拯救,因為今年夏天就沒打過照麵。”

月牙:感情是挖了坑在這等著自個兒呢。

她裝死不言不語,試圖將尷尬的一頁翻過去。

莫雲淵:“我給你重新謄抄後,你拿了東西走,以後都不用再回來了。”

月牙推著輪椅的手一頓,這是真的生氣了。

“殿下……”

“你伺候的殿下是個殘疾,連尋常人都不如。”莫雲淵冷嘲熱諷:“哪值得你去想站在碎玻璃上麵腳疼不疼,畢竟我站不起來。”

警戒——

拉起一級防空警報——

炸彈即將爆炸——

月牙臉色發白,手裡麵全是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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