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張不自在道:“我還以為你領我去住所呢……不用看大夫吧,可是打虎英雄,沒孱弱到走兩步都需要見大夫。”
白雪撇了撇嘴,瞎逞強。肖張當初被捕獸夾夾中了右腳,尖銳處直接貫穿,耽擱了好幾日才得到救治,現如今雖然養好傷,但總是留下了毛病。
肖張要強,平日裡走路硬是和正常人無礙。
但是近來他被莫雲淵支持著,跑了很多地方,乾了很多活,沒得到休息,又拎著一袋子東西四處走,就有些繃不住了。
白雪看他走路,看見了腳微微有些發抖,不敢耽擱,連夜就領著人來看大夫。
楊疾家裡經常有人晚上敲門,早就習慣,沒睡的楊娘子還跟白雪打了招呼,誇了幾句肖張英俊。
肖張坐在炕沿邊,鞋子脫了下來。腳上的泡已經磨破,摻雜著血水,滲透了白襪子。
白雪著急,一彎腰蹲在地上就把他的襪子褪了下來,看了兩眼,心裡驟然一酸:“得先拿熱水泡一泡,洗乾淨傷口處的泥沙,然後再上些藥,不然會感染的。”
楊疾摸了摸鼻子,不用自己診治了。他轉身去拿藥膏,還有藥水來給肖張泡腳。
肖張一雙腳生得很漂亮,腳尖兒圓潤,暴露在空氣頗為不適,忍不住躲了躲:“乾了一天的活,又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腳都臭了,你還伸手摸。”
“彆動,有個泡,得挑開。”白雪管楊娘子要了針,用燭火烤了烤,低頭專注地挑著水泡。
肖張說不上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情緒,就是想嘲笑白雪小題大做,又說不出來。
“你從前能讓我拖著一條受傷的腿爬進鎮子,今兒個見我腳被磨出了血泡何以這麼緊張?”
白雪當然有很多理由,比如說,當初自身難保,無法施救,如今生活穩定,舉手之勞。
也可以說,你是為了給我送月餅才磨傷腳的,不能置之不理。
理由太多,她一時之間沒挑好。
楊疾便已經替她說:“從前你是陌生人,如今你是夫婿,能一樣嗎?”
從前你是陌生人——
如今你是夫婿——
能一樣嗎?
楊疾媳婦道:“小雪沒過門兒就知道心疼夫婿,這可是好事兒。”
肖張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木盆被放置在地上,裡麵兌了很多藥膏。
楊疾蹲在地上觀察了一下肖張的腳,看出了問題,右腳處有一道很深的傷痕,明明不吃力,卻因為用不上力而拖著走,以至於腳心的泡格外重。
肖張用袍子擋了擋,說:“不嚴重吧?”
楊疾站起身,沒多事:“不嚴重。”
白雪道:“不嚴重也會疼,楊叔,你開些藥,我帶錢了。”
楊疾覺得沒必要買藥,肖張的腳重點在於腳筋損傷,從而導致腳掌不吃力,磨出了極多的泡。腳筋了傷他治不好,那些泡挑開後,過個兩三天就會好,但白雪拉著他來藥屋,開口索要,他就挑了一些促進傷口愈合的藥膏,收了三十文錢。
白雪痛快的給了一點兒都不心疼錢,沒急著離開,壓低聲問:“叔,我聽人說刀口一到陰天下雨就會疼,有沒有管這種疼的藥?”
楊疾擔憂:“小雪,你受傷了?可不能避諱醫生,傷處在哪?”
白雪擺了擺手:“不是我,是肖張,脖子處有傷口,不過平時被衣服擋得嚴嚴實實。”
“我聽出他聲音不對勁,應該是聲帶受損,這個治不了。”
“我不治這個,我猜想陰天下雨可能會疼,想向叔討一些藥。”
楊疾接連三次幫不上忙,有些心虛:“這恐怕沒有,最多是一些止痛藥,刀口雖疼,但也達不到吃藥的地步。”
白雪前世做手術便留下了刀口,陰天下雨就難受,是那種很細碎磨人的疼,在容忍的範圍內,又像蒼蠅一樣讓人困擾。他她了口氣:“那隻能讓他忍著了。”
肖張滿身的傷,就像美麗的瓷器從空中掉落,縱然完整,也總有些細碎的傷口。
從小屋出來,白雪上前給肖張的腳上上了藥,用白布包紮一番,穿上了襪子靴子,這才帶著人離開。
肖張來的時候若無其事,甚至還說不必看大夫,但走的時候就故作吃力,走兩步就要皺皺眉。
白雪便停下步,讓他坐在路邊休息。
其實楊家和徐家離的挺近,結果愣是讓他走出了千山萬水的效果。
“你到底想怎麼樣?”白雪問。
肖張委屈地說:“人生地不熟的,我害怕。你把我送到彆人家,明兒個會不會忘記來接我?”
白雪許諾:“明兒早一定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