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自個房間取東西桌上除了湯婆子,還有兩千兩的銀票,又怎麼會不清楚對方的用心?
隻是大家相對無言,默默避開而已。
月牙伸手去拿,五根指頭都已經凍得出膿。
莫雲淵攥住了她的手腕,她一驚要躲,莫雲淵嗬斥道:“敢躲就把你手腕剁下來。”
月牙老老實實地看著他蘸了藥塗在自個兒的指尖上,稍微有些疼,還麻酥酥的。
莫雲淵聲音放輕,幾乎低不可聞:“不拿錢,在外邊受苦,你活該。”
月牙乾乾一笑:“這算什麼苦呀,白雪比我辛苦多了,我要是沒入宮,沒伺候您,也過這日子呢。”
莫雲淵抬起眼簾看看她:“等我忙完了接你回來,就不用過這種日子了。”
月牙一緊張抽回了自個的手。
莫雲淵麵無表情地說:“另一隻。”
月牙猶豫了一下,說:“您把藥給我,我自個兒塗。”
莫雲淵重複了一遍,氣壓很低:“另一隻豬蹄。”
月牙色縮,把另一隻手遞了過去,腦袋壓得很低:“其實我過這種日子挺好的,您不覺得,是因為咱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怎麼就兩個世界了?你和我陰陽相隔了?”
月牙:“……”她生無可戀的問:“那你覺得是你死了還是我死了?”
莫雲淵幽幽的盯了一會兒,扭開了頭:“我死了,對不起,我一時生氣口不擇言了。”
月牙的心裡炸開了一朵煙花,嗚嗚,他居然給我道歉了,這個世界太美好了。
養成係就是養兒子,兒子在泥潭裡打滾,把衣服弄得很臟,媽媽想要動手揍人,讓他隻要甜甜一笑露出出小白牙,再大的氣兒都消了。
何況月牙對莫雲淵本身就沒有氣,隻是過不了自個兒心中的那道坎兒而已。
她:“外頭天冷,您早些回去吧,三天看一次,大夫可千萬彆耽擱了,也彆忌諱醫生,有事兒要說。”
莫雲淵慢慢的伸出手來,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摸,冰涼的指尖像是從冰水裡撈出來。
緊接著他用力一掐,把月牙的臉掐到變形。
“那麼關心我,還扔下我。”
“……”月牙覺得自己的關心都為了狗,大喊道:“疼疼疼。”
莫雲淵:“裝模作樣,我根本就沒用力。”
月牙含糊不清地說:“但是你把我的臉扯變形了。”
莫雲淵身子忽然往前一湊,鬆開了手,說話的氣息都吐在了月牙的臉頰上:“等我接你回來。”
月牙深吸一口氣:“你從來都不聽我說什麼。”
莫雲淵:“你從前一直聽我的。”
月牙感覺說不通,無力道:“從前我們是主仆,我自然要聽你的。”
莫雲淵堅定的看著她:“往後我們是夫妻,你也要聽我的。”
月牙猝不及防受到了一通表白,腦子當機了三秒。
莫雲淵漸漸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還是說,你嫌棄我是殘疾?”
月牙:“啊?”
莫雲淵扯下了車簾蓋上,然後冷漠的吩咐車夫離開。
月牙想說我沒有,但馬車已經走起。
車廂內,他靠在一角,伸手捏著自己毫無知覺的腿,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她是不是嫌棄我?
她是不是嫌棄?
她嫌棄我是個殘疾。
她嫌棄我是個廢人。
莫雲淵忽然抽了自個兒一巴掌,眼睛通紅,自嘲一笑:“真是犯賤,還總罵肖張呢,結果自個兒還不是屢次三番的往上貼,尊嚴放在地上讓人家踩,還不如一條狗。”
“等等——”細微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
莫雲淵忽然意識到什麼,大聲道:“停車。”
月牙穿著笨拙的冬天衣裳拚命的追趕著,腳邊兒雪沫子飛飛揚揚,有氣無力地挪著腿,扒到了車廂邊,說一句喘半天:“彆再說這種話了,在我心裡,你比很多健全人更完整。”
莫雲淵伸手挑開車簾,露出蒼白的一張臉,通紅的一雙眼:“月牙。”
月牙累得直擦汗:“我有很多顧慮,但沒有一個顧慮和你的雙腿有關,你以後彆……彆在拿腿紮我的心了……順便把凍傷膏給我,塗一遍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