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人拿了傘,二奶奶接下來往下問話恐怕雨水要濕了鞋子,您看咱們是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避一避雨,還是接著繼續下去問?”
“去見慧姨娘。”白雪接過了傘,直接撐開。
兩個人進了雨幕裡,雨水敲著傘的聲音有規律,綿長的像是一場音樂。
白雪問:“你覺得誰會是殺了田池的凶手?”
楊圭言苦笑:“可不敢瞎說,奴才一個下人……”
“我覺得你不像下人,我覺得你就像個讀書人。我想聽聽你的看法,我認為你比這府裡的人都更真誠。”白雪毫不吝惜的讚美著。
楊圭言連說了好幾聲不敢當,然後小聲說:“我覺得慧姨娘更可疑。”
四夫人說凶手可能是楊圭言,楊圭言懷疑會姨娘。
白雪:“說說吧。”
楊圭言想了想,道:“四老爺當初是和慧姨娘定的親事,兩家青梅竹馬,慧姨娘比四老爺大了三歲,連媒婆都說女大三抱金磚。結果後來大老爺發跡了,楊家水漲船高,當初那小門小戶的親事就給退掉了。慧姨娘覺得羞辱便上吊自殺,四老爺知道後心疼的不得了,求著大老爺把人帶了回來。四老爺對慧姨娘是有情義的,畢竟是年少初開第一個喜歡的人,兩人這麼多年反倒更像親人,四老爺有什麼事兒也願意對著慧姨娘說,四夫人年輕時候還鬨過幾次,後來就消停了。”
白雪道:“比如說,他會抱怨一下喬楚生和虢夫人擋了他的路,楊貴妃不讓秦國夫人入宮獲寵?”
楊圭言:“這我就不清楚了。”
白雪自顧自的說:“田池如果是喬楚生的親生兒子,陷害給虢夫人,兩人關係徹底崩盤,四房坐收漁翁之利。奈何田池不是喬楚生的親生兒子,還沒到為了一個孩子不管不顧的地方。這些全都說的通,是個道理,你說的對。”
楊圭言驚慌道:“我可什麼都沒說,肖二奶奶千萬不要肆意理解,隨便幾句閒言細語要是影響了您的判斷就不好。”
白雪:“你這話說的,是你告訴我那人很可疑,回過頭來又說是我想多了,如此反複無常,難不成是你殺的人?”
楊圭言:“肯定不是我呀,我這不是不敢說嗎。”
白雪轉動著自己的傘柄,沿著傘的邊緣甩出去一圈水,“你什麼不敢說?”
楊圭言的臉色忽明忽暗,在雨幕裡看的並不真切。良久,他道:“這事兒我真不清楚,是蟬休在那天看見了田池去找慧姨娘,私下跟我說了一句,我囑咐她不要說出去。當時鬨得正凶,夫人要是知道了不管不顧的找上慧姨娘,那整個家宅就不安寧了,到底是一家人,吵的翻天覆地不好看,大老爺九泉之下有知的話也會難過的。”
白雪的舌頭抵住了上牙,半天沒說話,心裡琢磨著,複雜又明朗了不少。
就這樣兩人沉默著抵達了慧姨娘的住所,地方稍微有些偏,但院兒內的布置和屋裡的情況都挺好。
白雪倒是不認識什麼瓷器,上好的裝潢,但整個屋子的布置就顯得溫馨,慧姨娘和四夫人是兩個類型的女子,她的臉很圓,看著就很慈祥,人微微發胖,穿著一身湖藍色的衣裳,渾身上下也沒看著一點飾品。
楊圭言介紹了一下白雪,她主動給白雪行了一禮。
白雪從來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人,還了她一禮,道:“我是來查田池之死的。”
慧姨娘的眼角微微發紅,“那孩子還那麼小,老天不開眼。”
白雪坐下問道:“你很疼田池?”
慧姨娘歎了口氣:“我自己沒孩子,見著小孩子就都喜歡。楊府內的小廝一般都是從莊子上提上來的,都教好規矩,一個個小小的人都是大人模樣,隻有田池活潑,我很喜歡他,平日會招他過來玩,給他一些吃的,或者做兩身衣裳。”
她說到動情,還用帕子摸起了眼淚。
丫鬟端上了茶水,給白雪還有楊圭言,趕忙就去安慰主子:“您身體不好,可不能再哭了,您這邊惦記著,指不定那邊都投胎了,下輩子去個好人家。”
白雪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的確有些渴了,奔波了這麼久,從入楊府開始,這是喝到的第一口水。
慧姨娘或許是會做人,或許天生和善。連楊圭言都撈到了一杯茶。
楊圭言卻不喝,聲音溫和道:“姨娘先緩一緩再哭,肖二奶奶今兒個是來查案的,早點還田池一個公道,他才能安息。”
慧姨娘擦掉眼淚,“他去的那天。我見過他。那天我去花園摘荷花,日頭曬過的荷花尖兒才泛著甜可以做些糕點,結果就碰見那孩子了,大日頭曬的滿頭是汗,我就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後來他說有事兒就跑掉了,我還跟他說晚上再到我那兒拿一些荷花糕呢。”
丫鬟道:“田池跑得急,也不知道是見誰了,說不得就是那人害了他,二奶奶可要好好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