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剛放下去的那顆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肖張給了她一個稍安勿燥的眼神,說:“那反倒是好事,說明陛下已經有了抉擇,且不在乎外人怎麼猜測,提出的意見通通當成耳旁風。就怕陛下一直黏黏糊糊下去,始終沒個抉擇。”
魏意:“不容易有抉擇。我姑母還試圖將我妹妹嫁給大皇子,她是真的討厭貴妃,連帶著也不喜歡二皇子。但陛下給回絕了,陛下嫌我妹妹是庶出,但我覺得還是不想魏家綁在大皇子身上。所以我覺得你們肖家這麼死站邊大皇子,將來未必能有收益。當然了,我這話說的也是白說,你們肖家和楊家一定是不死不休的,前陣子你娘子去幫楊家查案,好多人都說你們兩家的關係要緩和,但我知道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肖張心想,怎麼緩和?楊家人殺了肖府滿府人。他親手殺了楊國忠,並且覺得大仇沒報。
他都是這個心態,何況是做事更加執拗偏執的肖邦,他們兩兄弟是絕對不可能和楊家冰釋前嫌,二皇子也絕不可登基。
三人在一起又吃了點東西,喝了一些酒,眼看著時候比較晚,肖張帶著白雪離開。
一路上白雪都挺沉默的,肖張問她:“你在想什麼?”
白雪道:“我在想那琵琶女算是個什麼身份?妓女?又感覺沒那麼低賤,可若不是那她……”
“她呀,是一名歌女,歌女分兩種,一種是官方的稱為教坊沒有自主權身不由己入樂籍子孫後代也隻能當樂人。而另一種就是私妓,多為普通人家從小培養女子學習才藝,賞賜大多歸自己所有,賣藝不賣身,一般稱之為倡。”肖張猜測:“一個年老色衰的歌妓,最後找了位富裕的商人,隻是一個很普通的故事,隻是在歌酒江麵的晃動映襯下,顯得像是知己一相逢罷了。”
白雪欲言又止,最後說:“我還以為倚著長安的保守是沒有人願意娶一個歌女做正妻的。”
肖張燦然一笑,琢磨了一下措辭,道:“咱們之前待那地兒民風彪悍,相對落後一些禮儀階級都不分明,但在長安不一樣,在長安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很低,商人的兒子可以參加科舉還是近幾年改的,之前都不許。”
“所以說,被罵不是因為占了人妻,而是貴庶通婚。”白雪恍然大悟。
肖張微笑不語。
白雪腦袋有些疼,商人的地位居然這麼低?那她往後開酒樓要是沒有個大腿抱著,豈不是見誰都要卑躬屈膝。
或者長安不是個好地兒,將來就彆留在這兒了。
可是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兒呢?
兩人並肩騎馬,正往家的方向行去,忽然看見街市上有一匹疾馳的快馬,放到現在社會就是那種連闖了三個紅燈的飆車族。
此時已經是晚上,還沒到宵禁的時候,對方騎著一匹快馬,路上行人寥寥無幾,他還在拚命喊著:“避讓——驛差傳信——”
此去方向是皇宮。
白雪一瞬間就感覺到了身邊人的變化,她看向身側的肖張:“你怎麼了?”
肖張臉色難看:“是軍方加急的信,三百裡加急一定是有戰事發生。”
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江麵上傳來陣陣的笛音琴曲,長安還這樣的和平,街頭巷尾還看得見小販在慢慢收攤。
白雪恍然間想起了有一年肖張說某一個地界發生易子而食的人間慘劇,而那地方與她所居甚遠,並未看見。
雖然生活在同一個王朝的統治之下,但卻好像被割裂開一般。
“你哥哥要上戰場嗎?”
“必然的,能領軍的武將並不多。”
就這種情況下,當初楊國忠還要往死了整肖邦,認為哪怕沒有將領,和談,割地賠款都是一條路。
白雪:“你上過戰場嗎?”
肖張:“沒上過,但我爹我哥我的幾位叔叔都是將軍,所以我大概懂一些。‘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這些都是假的,隻有‘古來征戰幾人回?’是真的。”
正值夏日,白雪無端感受到一股涼意,嗅到了一股炎涼幾度變化。
當天晚上皇宮燈火通明,陛下接到戰報,臨時召回了諸位大臣,第二天幾乎各個府宅都得到消息。
突厥進攻虎頭關,虎頭關之後是連州順城,往後邊是劍城。
白雪的家就在劍城鴛鴦縣楊柳村,一旦戰事失利,家人遭禍。所以戰爭看上去跟白雪這個女子沒關係,實則有關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說的可能就是這個緣故吧。
毫不意外,陛下下令肖邦掛帥,六軍待發。
戰爭,經曆慣了,就連花草樹木都知道了將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