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就又被哄睡了。
肖張緊縮眉頭,有些許疲憊。
午後的陽光灑進來,照射在屏風上,還真有點歲月靜好的味道。
她能下床是半個月以後的事,反複的高燒終於停止,肖張也不再提心吊膽,徹夜守著。
她整個人都有了精氣神,床控不住她,非要下地。
秋菊就隻能給她穿上交領粉藍色薄鍛織錦褙子,陪著她出去走走。
晚間天有些涼,院子中槐樹落在月光下的影子稀疏淒涼,沒走兩步就聽見外邊有一些亂糟糟的聲音,似乎是兩個男子起了爭執,在秋夜裡顯得那麼清晰急促。
白雪道:“家裡來客人了嗎?”
秋菊好像知道什麼臉色不太好,支吾著不肯說。
白雪就讓她捂好嘴巴,不要發出動靜,然後尋聲去了花廳,就站在門外聽了聽牆角。
這便聽見了裡麵兩個人的對話。
“肖張,算我求求你了,咱們兩個怎麼都有共患難的情誼,你救救我妹妹。”沈南槿的話說的有些急促,聲音有些尖,所以聽上去像是在吵架。
肖張擰著眉頭:“這事我真幫不了。”
沈南槿哀求道:“人言可畏,我妹妹病好了,卻連門都不敢出,人人都看見是你把她從水中抱了出來,她衣衫不整,不進你肖家的門就要被戳脊梁骨。”
肖張生氣:“那一日是我娘子跳下水救她,後來實在沒力氣了,才讓我把她拖回來,我娘子為此大病了一場,你難道要我娘子給你妹妹退位讓賢嗎?”
沈南槿:“那自然是不敢的,我隻求一貴妾的位置。”
“這也沒有,你與其來求我,不如往外地找一找,將她嫁到外地去。”
“我就這一個妹妹,自幼相依為命,遠嫁再難相見我不忍。”
肖張:“我也不忍我娘子傷心。”
沈南槿抿唇:“那來你家避一避呢?先過了這段風頭,你再給出休書,我再把她接回去。好歹走一個名正言順。”
肖張遲疑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沈南槿姿態放的很低:“白雪既然能跳下水救人,一定不是心狠手辣之輩,你前因後果說清楚,我保證過了一年就把她接走。有關於肖大將軍遠在邊界需要糧草押送的事情,我會勸陛下交由我來處理,我親自押送,保證不會出一點問題。”
接下來就是一些政治交易,提出請求。
白雪已經不想再聽下去,扭身走了。肖邦當初既然選擇沈家作為聯姻對象,那一定是相中了人家什麼,鬨掰了有害無利。
秋天的夜空明月高懸,月光映上露珠晶瑩剔透,好像被露水打濕了一樣。被驚起的寒鵲不知道該到哪裡棲息,螢火蟲循著那燈光從卷簾飛入屋內。
秋菊趕緊追上:“二奶奶你也聽見了,二爺多疼你,不會同意。”
白雪:“這不是同不同意的問題,他同意了也沒什麼,畢竟麻煩是我惹的。”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在她麵前,那不是她能做的出來的事情。
但這個社會保守的程度逼的人沒法子,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既然救了就得送佛送到西,如此也能得到沈家的深深感激與情分。
其實答應沈南槿的條件百利而無害,就是難免要犧牲一些夫妻兩個人之間的舒適度。
秋菊:“奶奶可不是惹麻煩,外邊人都說奶奶是神仙心腸,而且還說奶奶有仙氣,對著人一吹,死人能活過來。”
白雪苦笑,居然還裝神弄鬼了一把。她高深莫測的說:“救人容易,殺人也容易,救人的速度,總敵不過殺人的速度。”
秋菊沒聽懂:“二奶奶在擔憂什麼?”
白雪倦怠的說:“什麼都沒擔憂,就是覺得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