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張笑不出來了,他勾了勾手:“你上前來,我有話對你說。”
這人便以為事兒成了,帶著笑迎上去,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白光,一股劇烈的刺痛從胸下傳來,他緩緩的低下頭去,眼中是不敢置信。
“他楊家是什麼人?楊國恕的父親是個殺豬匠,楊國忠是個靠著入贅爬起來的大奸臣,楊貴妃、秦國夫人都是禍國妖妃,這一家子男盜女娼,行同狗彘。”肖張下顎微抬,滲透進來的月光照在他半張臉上,神情驕傲又冷漠:“我肖家處處埋骨青山處,亂世從不求遲暮,你拿我同他們比?”
白雪癡癡的看著他,股血腥味兒意外的好聞。
那人疼的吱哇亂叫,生命在流逝,睜著眼睛倒地不起,劍隨之落地發出鏘的一聲響。
外邊的守衛終於發現問題,趕緊過來敲門。
肖張讓人進來,把屍體拖出去埋了。
門一關,重新恢複寂靜。
白雪蹙眉擔憂道:“大哥還在戰場上,這可怎麼辦?”
肖張摸了摸她的腦袋:“沒事兒,大哥久經沙場,什麼場麵沒見過,而且早就彆的計劃了,我們沒坐以待斃的習慣。”
四更天初至時,北風帶來一場大雪,望長安城內外,隻剩下無邊無際白茫茫一片,瑞雪兆示著來年的豐收,也代表無數人會凍死。
快馬加鞭的士兵一路抵達皇城,身上都是血和汗,在暈過去之前大聲道:“大事不好,長河關被破。”
乾清宮,陛下召集無數人,文武百官以及兩位皇子。
臨時點起的蠟燭不夠,外邊大雪封門,黑壓壓一片,以至於殿內昏暗不明。
立在下方的臣子在燈影搖晃下神態忽明忽暗,難以判斷情緒。
兵部尚書道:“前線戰報,肖邦率領的軍隊於虎頭關對抗突厥騎兵,西夏將軍率領十萬餘人突襲長河關,長河關已破,楊坤廷戰死殉國。”
說的還挺好聽,好像是自願殉國,而不是被迫殉國。
霍長歌漠然道:“長河關有十萬守備軍,年年軍需軍物撥的那麼勤快,結果連城都守不住,楊坤廷戰死也難逃其咎。”
楊坤廷是楊國恕的侄子,沒見立什麼功,但已經快爬到了和肖邦一般的位置,然而紙糊的老虎,一場戰爭就能見出分明。
一些楊家派係的人紛紛說:“現在還不是追究誰錯的時候吧。”
安王沉聲道:“諸位眼下有什麼好主意?”
霍長歌冷笑不語,眾人漸漸沉默下去。
大殿內一片死寂,氣氛壓抑而沉重。
“西夏連下三城,已經劍指長安,你們有啥法子,倒是給朕說一說,想一想,彆在那裝啞巴!”皇帝等了半天沒人說話,自個兒一開口根本控製不住暴怒,他暴怒的背後還有無儘的惶恐。整個皇城的禁衛軍加上皇城的守備不足一萬人,一旦對方十萬大軍壓成,長安根本守不住。
楊國恕站出來道:“陛下,請陛下遷都。”
其他人紛紛附和,請陛下遷都。
軍臨城下,遷都是唯一的選擇。
然而一國之君拋棄皇城,落荒而逃,這也太難看了。
皇帝想走,又還愛惜那麼一點兒顏麵:“一國皇帝怎可不戰而逃!”
眾朝臣沉默不語,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未見敵軍的影子,便落荒而逃,被記錄在史冊上,要被千古嘲笑的。
陛下寵愛妃嬪那是於後宅昏庸,若是不戰而逃,那就是愧對列祖列宗打下了江山社稷。
隻聽車輪滾動,莫雲淵緩緩上前,道:“父皇,國都的確需要一位皇子坐鎮,兒子自願留下,請父皇攜帶後宮女眷,文武百官及家眷一同離開,前往洛陽避難,同時疏散城中百姓,隻留兒一人在皇城即可。”
皇帝怔怔的看著他:“此番若留下,生死未卜。”
莫雲淵:“兒子願意代替陛下坐鎮皇城,抵抗敵軍。一國之君不易輕易涉險,兒臣身為長子,當抵禦在此。”
他坐在那,雙腿殘廢,卻說出了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魄。
任誰看了這股氣魄不會被折服。
皇帝都忍不住眼睛酸澀,“你是個好孩子。”
莫雲淵微微低頭,會替皇帝去死的孩子的確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