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我不懂你們朝廷的事情,這種情況下,安王會判有罪嗎?”
李愈:“如果是陛下權威鼎盛的時候,那就是陛下一句話的事。偏偏陛下做錯了事,被奸人蠱惑了,安王爺又一直為人正派所以不太好說。我私心覺得,倘若是安王放了把火燒死了奸妃,應該叫好,奈何陛下也在其中,罪名上升到弑君就不好判了。虧得是三司會審,否則放入任何一個地方都能讓人頭發一把一把的掉。”
白雪垂眸,想著霍長歌說過的話,大皇子一係對於安王還是很忌諱的。她道:“你對安王有好感?”
“安王在文人與寒門子弟當中威信頗高,安王殿下行事公允,上體恤學子,下體恤流民,少有人對他沒好感。”李愈這般回答。
白雪因為霍長歌的緣故,先入為主,不喜安王。站在莫雲淵的角度,有這麼一位賢王叔叔虎視眈眈,腦袋應該也挺疼的。
三司會審,最終也沒查出什麼結果,安王的威信人旺的確出色。
肖張私底下說:“霍大哥倒是想弄點罪名,落實他意圖不軌險些殺害陛下。但安王的黨羽不是吃素的,一個個拿眼睛盯著呢,一旦有陷害的舉動那麼民眾非黑即白,安王就是白的了。”
這已經不是查出真相了,而是一場政治鬥爭。肖張需要適當的保持沉默,不讓自己卷進去。
白雪覺得長安裡的局勢變化的太快,之前還站在一隊抨擊楊貴妃,現在就開始各自為營。
楊家的男丁幾乎都被發落,處死的處死,流放的流放。女眷倒是還好,秦國夫人嫁了人,丈夫雖然是個病秧子,但她好歹也算是彆人家的人。這是麵子上看,至於裡子過成什麼樣,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比較慘的是虢國夫人,她丈夫突然反水,戴罪立功,揭露了她父親的叔叔的行為,以至於家族不保,家產查收,珠寶沒收,她沒被流放,但是孤零零的趕了出來。
喬楚生向她提出和離,強製性和離,看著往昔夫妻那點幾乎不存在的情麵,給了她一個住所。
她典當了物品,當鋪老板不肯給她好臉色,隻給了微薄的錢,她很快用光,眼看著要被餓死。萬般無奈之下敲了肖府的門。
她想過自殺的,但是太恨了,求生欲讓她活了下來。她想,如果在肖家受辱,實在不行的自殺也來得及。
府內下人得到過白雪囑托,就算不想給她好臉色也得放她進去,把人帶到了廚房,說:“二奶奶,楊庶人來了。”
白雪正在做菜,一回身見了楊雪晴,說:“等我一會兒,我菜馬上就出鍋了。”
她在做蒜蓉黃金翅,材料隻用雞翅尖,朝天椒,還有大蒜,主要靠大蒜和辣椒提味。
雞翅已經用料酒和鹽醃製過,冷水燒開煮熟雞尖,放了朝天椒鹽糖,醬油,木柴減少,逐漸變成小火,持續半個時辰。撈出來以後,倒入準備好的蒜泥,抓拌均勻,冷放靜止。
白雪弄完了就去洗手,用香皂好好的洗了一下,然後道:“走吧,先去我房間。”
楊雪晴木然這一張臉:“肖家二奶奶的生活也不怎麼樣嘛,還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燒火的廚娘一抬眼:“這些活我們下人做都行,但是二奶奶想要給二爺做著吃。”
白雪無奈:“夫人,都落到這番田地了,該學著怎麼說人話了。”
楊雪晴自覺受到侮辱,轉身想走直接投河自儘。
白雪一把拉住她,把她往自己屋裡扯:“你上次給了我很多的金飾,我還你幾個。你把它當了回過頭來做點生意,換個活法吧。”
楊雪晴的眼睛動了動:“你在羞辱我?”
白雪:“我從前就做過生意,但我可沒當過虢國夫人,你的人生已經很精彩了,換一種活法沒什麼吧?我從前就想著哪一日和肖張過不下去了就出去經商,士農工商,但商人吃得好睡得好,名聲難聽就難聽唄。”
楊雪晴:“你在憐憫我?”
“也不算是,你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就算你沒做過天大的惡事,你總享受過天大的享受,那你爹做的那些事兒你就得分擔,肖府滿府的人命總要拿你楊府的人命去頂。”白雪將她帶回了自個兒房間,將那些金釵找出來,還給了她四個,用一個布袋裝起來包好了,係在了她肩膀上:“從前你沒得選,現在你可以試著當個好人。等你賺了錢,捐一些錢出來照顧一下乞丐,你爹害不少人家破人亡,有一年我們村子的人就餓死不少人,我差點就是其中之一。”
“你……”
“還有說話的毛病要改一改,往後可沒人給你撐腰了。”
楊雪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曾經染滿豆蔻的指甲變形,手上都是口子裂痕,顯然沒少吃苦頭。
“我爹被人扒了墳,我叔叔死了,我被丈夫遺棄了,我家裡人死的死傷的傷沒的沒,所有人都說我活該,我連哭都不配,你肖府滿府冤魂比我該哭,可我想哭怎麼辦?”
“你哭是你的事,彆人罵是他的事。誰都攔不了誰。”白雪轉過身去,給她留最後一絲自尊。
不是憐憫,也不是是非不分,僅僅是當初虢國夫人給了她些錢,如今落魄,她總要還回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