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請叫我王致和。”
用幾種香料爆香的油在煎炒著肉粒兒,油汪汪的肉粒兒顆粒飽滿,微涼在撒上嫩嫩的蔥花,與打了蔥花水的肉一攪拌,是香氣四溢。
準備好了餡兒,就開始扯皮兒,兩個人圍在桌邊包餛飩,白雪包餛鈍很好看,個個好似元寶。
月牙弄的那些就慘不忍睹。
白雪隻看了一眼,就麵無表情的挪開說:“你包的那些餛飩給莫雲淵吃,肖張吃我包的。”
月牙的手藝被鄙視了,氣得狠狠一捏餛飩,壞心思的打趣道:“還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就胳膊肘往外拐呢。”
白雪似笑非笑:“誰敵得過你胳膊肘往外拐?我和肖張正說話呢,就因為你家莫爺想吃,我們兩個一個當陪聊,一個當大廚,叫他吃兩個破餛飩你還不樂意了,果然是誰家的誰心疼。”
月牙被說的害羞,沾滿麵的手就抓了過去,兩個人一頓鬨,身上臉上沾了不少白麵。
好不容易包完了餛飩,下了鍋一煮,白雪那一鍋白胖白胖的,還透著裡邊肉的粉嫩蔥的油綠。月牙那一鍋則是直接餡散了,餛飩便麵片。
白雪拿過四個碗調了餛飩湯,這湯也是混沌的靈魂,一碗餛飩就清香四溢,若是吃上一口,必然是汁濃味香。
月牙趁著她不注意,把四個碗裡麵的餛飩“麵片”綜合一下。白雪瞧見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做不知道小老鼠的行為。
兩人端著餛飩到了門口,就聽見裡麵有對話。
肖張:“……我覺得您就是怕死。”
莫雲淵:“……”過了一會兒說:“滾!”
肖張才不滾呢,而且嘴上沒把門的,大大咧咧的說:“月牙一會兒不在,您就焦慮,但您的焦慮歸根究底是對死亡的恐懼,害怕被月牙拋棄,害怕爭鬥失敗,害怕前路無光,其實都是害怕死。但死這種事情怎麼說呢?人總要死的,所以勇敢的麵對吧。不停的黏著月牙姐姐也改變不了什麼。”
莫雲淵咬牙切齒:“我沒有黏著她。”
肖張笑道:“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你已經三次表達希望我趕緊滾,讓月牙姐姐回來陪您。”
莫雲淵:“重點是讓你滾。”
肖張說:“唉呀,再聊一聊,這一路上我都沒怎麼和人說話,可寂寞死了。”
莫雲淵:“你跟白雪都不說話嗎?”
肖張一陣清爽的笑聲,“唉呀,夫妻之間的說話怎麼能叫說話呢?那叫談戀愛。你不知道,白雪她太溫柔了,我一賣可憐她就哄我,我都不用說什麼話,往她懷裡一靠,她的手就輕輕的拍著我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樣。我這個幸福,但這種時刻又不適合說話,我就憋得慌,真羨慕莫爺,你肯定不會被月牙姐姐天天摟在懷裡吧?”
莫雲淵:“閉嘴。”真的好想把這東西扔出去。
肖張笑得更大聲:“哎呀,話說到哪了?對,您害怕死,這世上大部分人都怕死。不然年輕人為什麼拚儘全力一搏,想要博個前程,因為害怕沒錢吃飯,餓死了;為什麼人要生孩子?因為怕到了老年沒人養自個,乾不動活兒了,手上沒錢,麵臨衰老威脅。大家都很怕死,也包括我,但人就是會死,所以得直麵它。向死而生,這個詞兒有深度吧。您不能追求絕對的安全,略等同於生命已經死亡,這是向生而死。而生命的綻放,都在各種不確定性和風險中,這也就是向死而生。所以啊,從安全區裡走出來吧,不要緊緊的抓著月牙姐姐不放了。”
莫雲淵被說的心煩,幽幽的盯著肖張:“你是覺得我現在虛弱動不了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肖張:“是有這麼一點意思。”
莫雲淵咳嗽了好幾聲,氣的,他躺在床上起不來,拿不到東西去砸肖張,於是咬牙切齒:“你等著。”
肖張:“你得接受勸諫,這是一個良好君王應該有的態度,我覺得我也可以入禦史台。”
莫雲淵恨恨的說:“我就算是有一天死了,也要月牙跟我一起葬到土裡。我生她生,我死她死,共沉淪。”
肖張一怔。
門外,兩個女子佇立。
白雪臉色不太好,她最討厭病嬌了。
月牙無聲的歎了口氣,然後擠出來一個笑,滿臉都是開心,一把推開了門:“餛飩煮好了,白雪做的特彆香,我在廚房就忍不住偷吃了一口,也太香了吧,舌頭都要咬掉了。”
肖張回過頭來,楚楚可憐的說:“手疼,我要白雪喂。”
白雪:“那你得等我吃完。”
肖張屁顛兒屁顛兒的圍到桌邊,決定跟她一起吃,用另一隻手拿勺。
月牙坐在床邊,她吃一口,喂莫雲淵一口,兩人分兩碗。
那個晚上,他們四個在一個房間,吃著餛飩。
餛飩好香呀。
那是最後一次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