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2 / 2)

我老公到底是什麼 朝邶 21618 字 4個月前

耳機裡,傳來田芳的聲音。

“陳隊,是苗芯在報複他們!剛剛保安說的那一幕,重現在直播裡了!周舟剛剛險些被咬到腳,好在他縮得快,隻是被狗牙齒給劃破了小腿。”

周舟,周舟,這個名字幾乎成了魔咒。

舞蹈室,倉庫,空蕩蕩的狗籠子裡,哪裡都找不到人。

他到底去了哪,難道還真像彈幕裡說的那樣,在另一個時空?

太荒謬了。

陳隊荒唐地搖了搖頭,對於周舟的失蹤案,他最初的態度和周太太相似,認為綁架的可能性大一些。

如今來看,綁架或許並非人為。

第一次找人幫忙,還有些抹不開臉,第二次陳隊覺得自己的臉皮有城牆那麼厚。熟練地翻出陸汀的號碼,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the……”

陳隊:“……”

陸汀正坐在出租車裡,跟司機大眼對小眼。

司機師傅:“最後一句太嚇人了,聽著跟死亡預告似的。”

陸汀讚同的點點頭,心裡反複回憶著直播最後的話,焦樹樹手機裡APP中,苗芯的聲音總是帶著哭腔和屈辱,但女孩的聲線特殊,很好辨認。

所以剛才直播中的聲音,來自於苗芯。

周舟被欺負的時候,苗芯一直都在,在觀眾看不見的地方靜靜的注視。

她重現了往日的情景,並且為了嚇唬周舟,加入了一點恐怖元素。

陸汀看得清楚,那一張張扭曲猙獰的臉並非真正的人,凝神窺探本質就會發現,他們是怨氣凝結出的人像。

苗芯為大家塑造了一個直播空間,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這其中,必定也有苗家夫妻倆的參與。

陸汀對司機說:“師傅,不去恒華小區了,去xx小區。”

“好嘞。”司機收了手機,發動汽車,順便跟青年閒聊,“小帥哥,你說現在校園暴力怎麼這麼猖獗。最可惡的是,那些欺負人的還是未成年人。若是換成成年人,早就因為故意傷害被抓了吧。”

“誰說不是呢。”陸汀話音剛落,司機又說起來。

“被欺負的男生可真夠慘的,一輩子都會有陰影。”

“他以前也欺負過彆人。”陸汀知道司機在想什麼,無非是覺得在背後操縱一切的人太殘忍,畜生不如。

可苗芯並不是自己願意變成這樣的。

沒有遭遇非人的對待,她又怎麼會成為複仇的惡魔。

“什麼?”司機差點急刹車,他放緩了速度,偏頭看了眼青年。

陸汀道:“你對博主發的日記內容還有印象嗎?”

司機咬牙道:“怎麼會沒有,我記得第一篇說的是女孩因為不小心踩到了某個同學的腳,道歉後對方不接受,然後下午放學,她被堵在學校舞蹈室內……”

說著說著,忽然停住。

按理說,網絡上的東西看過之後不會留下太深印象。但他發現,當自己回憶日記的時候,大腦清晰無比,每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越是回憶,內心的憤怒越高漲。

他握緊了方向盤,喃喃道:“後來,女孩被一根紅綢帶拴住了脖子,那些人拉著她在學校操場上遛,還摁著她的腦袋去啃泥土。再後來,再後來……”

“後來她被關進了狗籠子裡,險些被咬死。”陸汀補充道。

司機越想越驚心,日記的內容居然和直播分毫不差,隻是把女孩換成了叫周舟的男生。

“彈幕裡有人說是厲鬼複仇,小帥哥,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報複的可能性很大,但鬼,應該不可能吧。

“說不準。”陸汀反問,“師傅,你相信有鬼嗎?”

“不信。”司機道。

“那就沒有吧。”陸汀神情平淡,他在想,下一個被拖入直播空間的人會是誰。

出租車上了高架橋後不久,拐入一條雙車道的舊馬路。

“到了。”司機停下車,眼前的舊小區十分破敗,因為沒有物業打理,綠植都是自由生長,雜亂得很。

陸汀付錢下車,站在苗家所在單元樓下。

青年皺了皺鼻子,和上次來相比,苗家附近多了很重的戾氣和怨氣。

苗先生和苗太太今天沒有折紙元寶,在袁莉子離開後,夫妻倆湊在客廳裡,給女兒親手做紙衣服。苗太太手法純熟,好似早就做過無數次。

聽見敲門聲,她停下手,“去開門吧。”

陸汀進門後掃眼客廳,茶幾上堆著彩紙和漿糊,以及嶄新的竹篾條。

“你們是要給苗芯做衣服嗎?”

“夏天過去,天就開始轉涼了,做點厚實的她可以冬天穿。”苗太太語氣溫和,替心愛的女兒做衣服,能讓她感覺到愉快。

陸汀坐到沙發上,幫忙折了幾個紙扣子。

在家的時候,他沒事就會折兩個紙人玩兒,裝過餅乾的鐵盒已經被裝滿了。在不斷的練習中,他的手指變得更加靈活,三兩下,就幫苗太太折出一朵漂亮的玫瑰花。

苗太太接過,說了聲謝謝。

“您客氣了。”陸汀站起來,征求道,“我能再看一看苗芯嗎?”

苗太太臉色變了,一直沒說話的苗先生也抬起頭來,戒備的注視著青年。

陸汀麵色不變,“我是代焦樹樹來的。”

“樹樹……”苗太太她停下手,掌心撫平折出痕跡的紅色彩紙,“她還好嗎?”

陸汀:“她很好。”

焦家不信鬼神,按道理說,焦樹樹應該不懂得供奉的流程。她的確可以通過網絡獲知,但陸汀傾向於另一種可能。

“樹樹的姐姐已經走了。”

很平淡的一句話,讓苗太太和苗先生同時露出異樣的神色。

陸汀:“普通的供奉不可能將靈魂留下,是你們教的她吧,除了香蠟紙錢外,還需要語言的力量。你們讓樹樹在牌位前日日訴說對姐姐的想念,以及對那些人的仇恨,讓焦楠楠的靈魂無法安息。於是她放棄了投胎轉世,選擇留在妹妹身邊。”

苗太太沒有否認:“是我們讓芯芯告訴她的。”

“芯芯比樹樹高一級,兩人一個在高中部,一個在初中部,本來不該認識。可樹樹是個善良的孩子,有次芯芯受傷,腳底被釘子紮了,樹樹半路遇見後把她送了回來。芯芯告訴我們說,是自己走路不小心踩到了釘子,現在想來,那枚釘子一定是那些惡魔提前放置的。從那時候起,芯芯就一直在被欺負。”

苗太太哽咽,彩紙被她的手指抓出了褶皺,苗先生給妻子擦了擦眼淚,接過話。

“大概過了半個月,芯芯忽然回來問我們,有什麼辦法讓已經死去的人回來。我們告訴他,人死後至少三年才能投胎轉世,這期間,隻需要對著牌位日日訴說,靈魂聽到後就會有所回應。隻要死去的人願意,她就回到親人身邊。之後不久,芯芯告訴我們,焦樹樹的姐姐回來了。”

陸汀的聲音變得很輕,與其說是指責,更像是一種惋惜,“那你們知道,楠楠魂飛魄散了嗎?”

苗太太一愣:“怎麼會。”

陸汀:“她在陽間停留太久,魂魄早就被陽氣侵蝕得千瘡百孔,消失是遲早的事。”

苗太太蹙眉:“或許她隻是回陰間去了呢,你憑什麼說她……”

“因為我能看見,能感覺到。”陸汀打斷她的話,眼眸垂下,“我沒有把事情告訴焦家,正如你希望的那樣,他們也認為,楠楠隻是投胎去了。”

苗太太身子一下子就軟了,癱在沙發上,“族長不是這樣說的。”

“米伽族的族長從哪裡得知的這些秘辛?”

“是從上一輩傳下來的。”苗太太怔怔得看著陸汀,“他沒理由撒謊,或許連先輩們都不知道,靈魂返陽後意味著什麼。”

苗太太心裡很難受,她真的隻是想讓樹樹再見一見自己的姐姐。

陸汀是故意把事情說出來的,他想讓苗太太愧疚。隻有這樣,她才會對“焦樹樹的意願”予取予求。

等時間差不多了,青年再次開口:“我能進去再看一看苗芯嗎?”

他手裡捧著一朵新折出來的白色紙花,纖弱的花瓣聚集在一起,看上去竟然有幾分生氣。

米伽族的人從懂事起,就要開始學做紙人紙衣,在他們的觀念中,外麵買的誠意不夠,即便燒了親人也收不到。

所以當苗太太看見陸汀手裡的紙花時,著實驚訝了下,這手藝,比族長的還要厲害。

“苗太太,我可以進去嗎?”陸汀耐著性子,再一次出聲詢問。

想到因為自己的主意,讓焦樹樹徹底失去了姐姐,苗太太內疚地衝一臉防備的丈夫點點頭。

苗先生皺了下眉,這才退讓開。

推開那扇門,同料想的一樣,屍體還放在地板上。

陸汀環視四周,發現屋子裡少了一樣東西。

將紙花放在苗芯身旁,他退出房間,“我會轉告樹樹,苗芯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

苗太太臉上僵硬了下,直勾勾盯著對方。青年麵色平靜無瀾,臉色放鬆,仿佛剛剛說的那句話是發自內心的虔誠祝福。

想到青年之前說自己能看見,苗太太下意識繃緊背脊,質問道:“你在房間裡看見了什麼?”

陸汀歪了下頭,懵懂道:“除了躺在地上的苗芯,我還應該看見什麼嗎?抱歉苗太太,我的能力不太穩定,如果你想見苗芯,或許得等一等。”

是我想多了嗎?苗太太捏捏眉心,閉著眼睛道:“你走吧。”

陸汀:“苗太太,你沒事吧?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太太有些累了。”苗先生擁住妻子,下了逐客令,“你快走,替我們轉告樹樹,她的心意和關心我們已經收到了。”

陸汀:“我一定把話帶到。”

苗家的大門被苗先生一把關上,他回過身去摸了摸妻子的額頭。

“我覺得剛剛那青年不太對。”苗太太緊握著丈夫的手,聲音顫抖,“他說的另一個世界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苗先生安撫道:“應該不會,他看上去懂的並不多。”

苗太太搖了搖頭,“我心裡很不安,總覺得他有點邪乎,不是普通人。而且你也聽見了,如果不是真的能看見,感覺到,他又是怎麼知道焦楠楠的事,又是怎麼知道我們在背後出主意?”

“就算是他真的知道什麼,也晚了。”苗先生撫摸著妻子的頭發,還想再說什麼,忽然眉鋒一動,看向茶幾上用來支撐紙衣的竹篾。

剛剛這其中有一根動了一下!

見丈夫一臉緊張的抓著竹篾查看,苗太太問:“怎麼了?”

苗先生說沒什麼,“興許我是看錯了。”

陸汀收回放在竹篾上的神識,走出樓道。

外麵的陽光熱烈,唯有焦家散發著陣陣黑色氣息,無論怎麼樣都無法驅散。

經過剛才的短暫確認,可以肯定,戾氣是從苗芯的屍體上散發出來的,而苗芯的魂魄並不在苗家,而是在彆的地方。

陸汀走到陽光下,並不覺得熱,反而很舒爽。

苗家低沉的氣氛令人覺得壓抑,連他也無法幸免。曬了會兒太陽,感覺心裡舒服點了,陸汀這才回家。

小區樓下停了兩輛國產的SUV,車牌有點眼熟。

想到什麼,青年快速上樓,鑰匙剛打開門就有一道人影撲到玄關,一把拉開防盜門。

陳隊:“你去哪了,手機也關機。”

陸汀已經猜到他找自己的目的,越過男人進到客廳坐下,“是因為直播的事情?”

“想必你已經看過了。”陳隊道,“我們去了學校,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沒有發現周舟的蹤跡。而且……”

“而且你派人核查過直播裡欺辱周舟的學生,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陸汀抬眸望向男人,“我說得對嗎。”

田芳傻了眼,這是神算子吧,她激動道:“陸先生,你是不是知道周舟現在哪裡?”

“他在鏡子裡。”陸汀語出驚人,田芳、陳隊,原本在家的黃娜和趙崗,全都聽得愣住了。

李懷恩托著電腦從屋子裡出來,眼底興趣盎然,“是鏡像世界?”

他飛快從瀏覽器中找出一篇報道,是一位科學家曾經提出的奇怪理論,他說這個世界是非常古怪的,存在著許許多多未知的事物和空間。

而其中最引人驚歎的理論,就是鏡像宇宙。

陸汀:“倒也沒有那麼高級,隻是一個仿照出的鏡像世界。”

這涉及到的知識麵太大,而且還是自己未知的領域,一起前來的警察們屏氣凝神。被那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陸汀不自覺的拿出老師的架勢來。

“林歸,陳隊你應該見過的,他特彆有學問。他告訴我,米伽族的人死後,會被停放七天。這七天中,屍體並非什麼事情都沒乾,而是在‘呼吸’。”

陳隊疑惑,不明白陸汀為什麼在談論起林先生的時候,語氣中不甚明顯的表揚,不是刻意的,而是自然流露,仿佛誇獎對方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不過此刻也容不得他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剛要開口,就聽見田芳問出了自己心裡的問題。

“死人也會呼吸嗎?”

“當然。”陸汀道,“苗芯的屍體一直在呼吸,你們還記得她的日記嗎?”

為了更加了解苗芯,陳隊將那十來篇日記讀了無數遍,每次讀都有種更加深刻的怨恨,仿佛他成了苗芯本人。

“陳隊,讀過後心裡很不好受吧。”陸汀從男人的表情得出了判斷。

“嗯,有種想把那些人撕碎的衝動。”的確是衝動,而且非常激烈,來得快去得也快,隻要關掉日記,平複片刻,情緒就能恢複。

陸汀掏出手機,想起沒電了,進房間找出充電線插在沙發扶手旁。

通電後開機,他找到那名博主發的第一條微博。

微博下有幾十萬條留言,全都在咒罵對苗芯施暴的人,其中百分之八十的語言可以說得上非常惡毒。

“我剛剛去過苗家。”陸汀回憶著苗太太的話,忽然笑了一下,“說起來,還得謝謝苗太太,是她讓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語言是具備一定力量的。”

田芳忽然懂了,打了個響指,“陸先生,你的意思是這些惡言惡語,通過屍體傳遞給苗芯,讓她創造出了鏡像世界。”

“可以這麼說……”青年說到一半,忽然嗓子發癢咳嗽一聲,陳隊伸腳碰了下張平安,張平安立刻端起水遞進陸汀手裡。

陸汀喝水潤了潤嗓子,繼續,“今天的直播是同樣的道理。”

指尖快速點開直播,密密麻麻的,一行覆蓋著一行的彈幕侵占了整個屏幕。

不明所以的觀眾們不是在詛咒拍攝者和施暴者,就是在否認直播的真實性,辱罵拍攝者有報社心態,故意搞這種負|麵視頻給大家看。還有人說背後的人藐視法律,在向學校和社會挑釁。

陳隊回過味來,一雙濃眉皺在一起,“所以直播不隻是為了報複,還是因為積蓄力量。”

“要想維持一個虛擬的,靠陰氣和戾氣構建出的世界需要很大的能量,苗芯自身並沒有那麼強大,而是她需要借助網友來壯大自己。”

“所以,她是躲在鏡子裡嗎?”張平安道,“可是鏡子這麼多,會是哪麵鏡子呢?”

陸汀:“她房間的穿衣鏡。”

田芳:“他們帶走的那麵!”

兩人異口同聲,田芳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對陸汀做了個請的手勢:“我不是故意插話的,就是太激動了……”

抽絲剝繭,一層一層撕開真相外包裹著的偽裝,是一件讓人心情澎湃的事。

陸汀點頭道:“起初我並不確定白布包裹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所以去苗家的時候,我進房間看了下,苗芯臥室裡的鏡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