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時刻’就這樣被推廣開了,有這種特殊癖好的人幾乎都是圈內圈外的大佬,他們給婷姐拓展人脈和事業,婷姐暗示譚麗思每天為自己提供各種暴力的或者帶著折磨意味的直播。”
“那些人都是變態,他們喜歡看小女孩小男生哭泣,喜歡看他們因為各種恐懼和羞辱而瑟瑟發抖。我勸過婷姐的,也想過報警,可是她說我沒有再一開始就舉報她,已經成了共犯,報警的話我也脫不了乾係……”
“她說沒錯,你是幫凶,但你若是提前舉報她,就不會有今天的慘劇。”警察停下筆,拇指摁著筆帽,厲聲問,“他們前前後後,到底傷害過多少孩子。”
“我數不清……”助理下垂的睫毛不停亂顫,聲音很不穩,“焦楠楠,焦楠楠是他們逼死的第一個人,婷姐當時受到了驚嚇,曾帶著我去過殯儀館遠遠看過一眼……十五歲的女孩子躺在棺材裡,四周擺滿了鮮花,她媽媽的哭泣聲至今還留在我的腦海中。之後,婷姐收斂了一段時間,可她已經習慣了靠暴力直播緩解焦慮,根本戒不掉,沉寂了大約一年,她再次暗示譚麗思……”
手機再一次震動。
黑衣警察看了一眼,問:“她是怎麼暗示的。”
“冷暴力。”助理說,“每次看到譚麗思,她都會采用冷暴力,無論對方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會搭理。哪怕是譚麗思用尖叫和爭吵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也能無動於衷,甚至用毫不在意的微笑激怒對方。譚麗思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意識到可以緩解母女關係的關鍵在於“至暗時刻”APP,當天夜晚,她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他們班上一個性格陰鬱的男孩子。”
“男孩被他們用圓珠筆插在鼻孔中,逼著他在紙上畫畫,這怎麼可能呢。畫出來的東西隻是醜陋的,彎彎曲曲的線條,這讓譚麗思找到了打罵他的理由。”
助理閉了閉眼睛,低著頭說:“麗思不愧是婷姐的女兒,她很懂得操控人心,從不出手,卻能讓被選定的人,憑著自己的心意被欺負。她開始或許隻是讓母親開心,但現在,她已經變了……我見過她在直播鏡頭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站裡安靜地輕笑,也見過她在苗芯被傷害後,高興地在家跳舞……”
“變了,所有人都在變,連我自己也變了……”
助理以歎息結尾。
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已然明了。
陳隊放下手機,看向譚婷,她的女兒因為始終沒有如苗芯期望的那樣說出實話,一直承受著常人無法承受的折磨。
曾經用來操控手機的十指,被苗芯生生折斷了八根。
譚婷臉上帶著悲傷的麵具,眼睛卻很亮,她在用心去欣賞,靠著這一幕幕慘烈的景象紓解自己因為警方施壓,而產生的陰鬱和焦躁。
這個女人已經麵目全非,陳隊完全無法將她和助理口中那個不斷努力,願意幫助他人的善良女人聯係在一起。
她沾上了毒|癮,這種毒需要需要見血,需要無辜者的最淒厲的嘶吼。
太可怕了。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她的內心比鏡子裡折磨譚麗思的苗芯要可怕千百倍。
收到下屬發來的音頻文件後,陳隊毫不猶豫地將手機聲音放到最大,然後點開播放鍵。
帶著哽咽的女聲,譚婷再熟悉不過。
她緊抿著的嘴唇微微張開,難以置信最信任的人居然會出賣自己。隨著助理訴說的內容越來越多,她突然衝了過去。
陳隊舉著手機側身閃躲開,盯著譚婷瞳孔緊縮的雙目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譚婷:“她在撒謊!”
周圍的視線讓她有種利劍穿心般的疼痛,這讓她聯想到了即將在網絡上掀起的暴雨,好不容易回歸的事業會徹底跌入深淵,讓她萬般享受的來自粉絲的簇擁,會變成最惡毒的詛咒。
不,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人生。
“她在撒謊,她說的都是假的!”譚婷揮著拳頭想要上前,被田芳從後麵拖住。
田芳死死攥住她的胳膊,“譚女士,我們現在以危害社……”
牆上的所有鏡麵忽然崩裂,無數細小的鋒利的渣滓四處飛濺,如密集的雨點衝向眾人。
田芳下意識伸手擋住眼睛,緊接著便感覺另一隻手攥著的人不見了。
同一時間,剛即將抵達坐標點的陸汀倏地抬頭。
正前方的樹林中,一群飛鳥驚慌失措的從樹梢起飛四散。
今夜的月光很淡,被厚重的雲層遮擋住,吝嗇的灑出幾縷銀光。一切都是那麼的暗淡,陸汀甚至無法看清中午的人臉。
但他們的眼睛很亮,不約而同的注視著某個方向。
那一片樹梢搖晃得十分厲害,凜冽的風呼嘯著盤旋,仿佛風眼中心藏著一頭足以吞噬一切的巨獸。
陸汀抬腳就跑,越是靠近,他越是能感覺到莫名的寒意。刺骨的氣息纏繞在皮膚外麵,帶出刀刮一般的輕微刺痛。陰風呼嘯,灌入耳膜嗡嗡作響。
苗芯的戾氣暴漲到溢出來的地步,她在發怒,在無聲的嘶吼。
她終於找到了罪魁禍首。
而零點一過,就是第七天。
“調動體內的陰氣,讓他們成為你的武器,你的鎧甲。”林歸現身,語氣清冷淡然,深邃的眼眸卻始終落在青年臉上。
陸汀的悟性非常高,隻需要輕微點撥引導,他就能精準的找到方向。
這樣的人稱之為天才也不為過,可陸老爺子卻直到死都沒有讓青年繼承自己的衣缽……林歸神色莫測,隨意抬手輕輕點了點青年的眉心,提醒他集中注意力。
王家和與邱實,還有錢哥他們,因為無法抵擋如此淩厲的陰風,被甩在了後麵,看不見人影。
陸汀忍著疼,嘗試著釋放體內的積蓄的陰氣,讓它們隨著空氣圍繞飄散,又逐漸凝結在四周,如同最堅硬的防護罩一樣輕輕包裹住他的身體。
疼痛消失後,他終於看見了那個坐標。
亂葬崗的地表與其他地方無異,但中心位置,有一團很小的風卷。周圍的陰風,就是圍繞著它形成的。
陸汀跑得越來越快,搶在那團風卷小時前,一把救助了它的尾巴。
他閉上眼睛,指尖的陰氣流入風卷,隨著它深入地下,找到了那麵鏡子。
“我找到了!”陸汀回頭大喊,王家和一行人的身影,才剛露出茂密的樹林。
青年的話如同一針強心劑,都快累趴了的眾人忽然就渾身充滿了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陸汀麵前。
線人老錢從弟兄手裡接過鏟子,“在哪兒?”
陸汀攤開手心遞過去,“我來。”
地麵經過多年大自然的捶打,泥土密度很高,表麵那層鏟掉後,下麵部分堅硬如鐵。
王家和看了眼陸汀身旁衣著矜貴,樣貌陌生的男人,“他是。”
“我朋友。”陸汀解釋,“剛從另一個方向趕來幫我的,所以我們半路沒遇到。”
老錢混跡社會多年,一眼看出那人不似常人,他表情淡漠,經曆了剛剛那場怪異的大風,卻連發絲都沒亂,穩如老狗。
林歸見青年笨拙的動作,五指摁住鏟子尾部,“我來。”
陸汀立刻鬆手,乖乖等在一旁。
林歸單手握著鐵鏟,胳膊上肌肉驟然緊繃,唰啦一聲,鐵鏟連帶著外麵的棍子,往下深入了至少一米!
老錢看傻了,心說這是大力士嗎!活的!
王家和與邱實托陸汀的福,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還算淡定,隨後便見男人手腕一動,將泥土連帶著下方的鏡子,整個撬了起來。
鏡子在空中畫出一條不算很長的拋物,啪嗒落地。
王家和想要跑過去,被陸汀從後麵一把拽住,“彆靠近。”
老錢嘀咕一句:“神神叨叨的。”腳下快速邁出幾步,已經走到鏡子前,彎下了腰。
本該倒映著周遭樹林的鏡子裡,出現了一張帶著疤的女孩的臉。女孩眼神陰沉,額角的疤痕下有什麼在蠕動,皮膚是透著死氣的僵白。
她笑吟吟歪著頭,用最天真的聲音衝他說:“叔叔,你是來阻止我的嗎?”
老錢短促地“啊”了一聲,隨後便感覺到襠|下一熱,給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