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雯撇撇嘴,正想說不至於這麼金貴吧,忽然感覺,女相的眼睛似乎動了下!
“啊!”她低叫出聲,往後退了兩步。
李騫被擾了清淨,蹙眉道:“彆打擾我工作,出去。”
徐曉雯一邊走一邊回頭,嘴裡念叨著:“難道是我看錯了?一定是,木頭是死的,怎麼可能……”
聽著隔壁的神經質似的自言自語,陸汀抬手敲了敲兩張辦公桌之間的隔板,“徐曉雯,你怎麼了?”
徐曉雯嚇了一跳,捂著胸口鬆了口氣。
她咬了咬嘴唇,對著陸汀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點,“我剛剛進李總辦公室,看見那尊木雕的眼睛好像動了下。”
“你確定?”陸汀看著她的眼睛反問。
“不太確定。”徐曉雯,“就那麼一下,也可能是我眼花了。”
陸汀沒出聲,扭頭看向李騫的方向。辦公室和外麵的格子間隔著一道玻璃,此刻因為有百葉窗遮擋,看不見裡麵的情形。
接下來一直到下班,他一直關注著李騫的動向,尤其是在對方從辦公室走出來之後。
李騫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腦海中一頓腦補,戰戰兢兢地問陸汀:“我身邊是不是跟著什麼?”
陸汀:“沒有,你身上很乾淨。”
李騫鬆了口氣,“你嚇死我了。”
“我能去看看羅刹嗎?”陸汀征詢道。
“當然可以。”李騫晚上還有飯局,必須馬上赴約,隨手將鑰匙塞給陸汀,“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撂下話,人就走了。
工位上一直磨磨唧唧收拾東西的宋煜這才起身,“陸汀,一起回去吧。”
“不了。”陸汀道,“我還有點事。”
宋煜低頭合上電腦,低聲道:“我想請你吃飯,那天多謝你提醒我。”
他知道按照陸汀的性格,不熟悉之前對這種話題很可能會一笑置之,便主動提起那天的遭遇。
“那天和你分開後,我上了一輛出租車。到家後,我剛推開門,一輛刹車失靈的自行車反向過來,直接撞到了車門上。”
陸汀不明白,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宋煜笑了下,自顧自道:“因為你和林歸的提醒,下車的時候我特意注意過前後車輛,若是按照以往,我會直接下車。”
要是那樣,他的腿很可能會被車門夾住。
輕傷是免不了的。
陸汀恍然大悟,“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卻是關乎生命安全的大事。”宋煜早上已經察覺到了陸汀的排斥,眼下態度急轉,仿佛兩人真的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同事關係,客套又生疏。
陸汀看推辭不了,點頭道:“那好吧,不過你得先等等。”
“正好我還有事沒做完。”宋煜假裝還有工作,轉身回到自己工位,眼神卻緊緊黏在陸汀轉過去的後背上。
陸汀進了辦公室,抬眼便能看見,位於辦公桌西北角落的木雕。
李騫對木雕很看重,特意在網上定製了一個佛龕,還擺了香爐和貢果。可實際上,羅刹屬於地獄惡神,是沒有資格被放在佛龕中的。
陸汀當初提議,完全是出於整棟大樓的情況考慮。
加上前兩天,他又托李懷恩用非正當手段,入侵過大樓所屬公司的資料庫,越發覺得自己當初的提議非常正確。
原來,大樓在最初打地基的時候很不順利,一塊巨大的石頭阻礙了工期,也影響到了最初的地基結構。
開發商和承包商商量了許久,最後決定不用水泥澆灌,而是采取爆破,把一大片石頭給炸開。
誰知道,炸開後,居然在下麵發現了一個墳場,全是白骨。
這些都不算什麼,最嚇人的是,白骨圍繞的中間,躺著一具棺材。棺材上是九條形象與神話中的神龍不太一樣的“龍”,它們環繞在棺材四周,欲將棺材中的人托舉上天。
根據考古學家的鑒彆和判斷,白骨是殉葬品,和“九龍”托舉的作用與寓意差不多,說明這人死前盼望長生不老。
後來專家又根據棺材的木質和土壤,做了年代檢測,確定下葬時間為近現代。該是當初這一代有權勢的人,特意仿照某朝的“九龍抬棺”布置的。
既然是近現代的東西,就沒什麼太大的研究價值。
事情結束後,開發商拜托各大專家不要把事情外傳,又想辦法上下打點,才終於繼續施工。
至於棺材和白骨,開發商心裡害怕,便誠心誠意地給找了好的墓地,並且找來法師超度,重新下葬。
聽說那之後,開發商一直順風順水。可是這棟大樓,卻總是籠罩在陰森森的氣氛中,因為屢屢有公司破產,漸漸地,連招租都困難。
有問題的不是“九龍抬棺”和遺骸,有問題是地基下的泥土。
屍液和被分解後的血肉儘數下沉,早就與地下泥土合二為一,死氣、煞氣、怨氣混在一起,在日夜交替中不斷擴散又凝聚,卻又因為它們並非真正的鬼魂,所以進駐的公司隻是倒黴,而沒有人員傷亡。
要鎮壓汙穢之氣,自然要用更凶煞的東西去鎮壓。
和以暴製暴差不多的道理,是那本書裡教他的。
陸汀背著手,一瞬不瞬地觀察兩張麵孔的眼睛。點過的茶油還在,已經完全滲透進去,雖然沒了濕潤感,但眼珠依舊透著油潤,微微反光。
似乎比之前更加有神了。
陸汀想了想,拿起堆疊在一旁的紅綢,給羅刹重新蓋上。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傳來一聲嬌俏的嬉笑聲。
陸汀一愣,猛地推門進去,裡麵空無一人,仿佛剛才的聲音是幻覺。
“小叔叔,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林歸的回答飄在空氣中,沒有顯形,聲音裡透著一種讓陸汀費解的克製,還有一絲絲的鬱悶。
陸汀站在原地,屏息凝神聽了片刻,轉身出門。他沒有立刻走人,而是做賊似的蹲在地上,將耳朵貼上玻璃門。
再沒有傳來奇怪的聲音。
宋煜在那天之後,已經完全相信陸汀的能力,見青年一會兒進一會兒出,沒有想打擾的意思。撐著下巴,默默看著。
注意到陸汀,是因為大二時一次很平凡的相遇。
他去給宿舍裡的人買奶茶,而陸汀那天是第一天到崗,對業務還不太熟練,裝料的時候放錯了。大概是覺得很窘迫,陸汀紅著耳朵跟他道歉,說可以幫忙換一杯。
宋煜當時想,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總是獨來獨往的同學這麼可愛呢。
後來,他經常去那家買奶茶,陸汀卻已經忘了他。並且隨著業務上手,陸汀沒有再犯錯,那種慌張窘迫的模樣,他再也沒見過。
可是對陸汀的關注,不受控製的越來越多。
他們之間仿佛隔著許多道看不見的牆,總是陰差陽錯,沒有靠近的機會。
好在,現在有了。
“宋煜,走吧。”陸汀敲敲宋煜的桌子。
咚咚的脆響仿佛落在心頭,宋煜一下子坐直,“啊,好。”
因為住得不遠,兩人一起上了公交,在兩個小區之間選了一家店。
宋煜給陸汀倒了茶,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剛剛在李總辦公室外聽什麼?”
“沒什麼。”陸汀不想多談,“對了,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麼樣?”
“公司氛圍很好,壓力比之前公司小很多。”宋煜說,“同事也很友好,李總就更彆提了,完全不拿架子。”
“能習慣就好。”陸汀有點後悔來吃這頓飯,有種說不出來的尬,聊天內容也很官方。他有點懷念,在合租屋裡大家一起涮火鍋了。
“下次還跟他單獨出來吃飯嗎?”林歸偏頭,聲音擦過青年的耳朵,早就將他的一切情緒納入眼底。
宋煜的確是個溫和友善的人,可他偶爾投過來的眼神讓他很有壓力,沒有與普通朋友相處該有的放鬆。
陸汀隱約猜到他心裡的想法了,所以答案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