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世武早先是偵察兵出身，哪怕如今年老體衰，本事仍然刻在骨子裡。
無論處於多麼惡劣的環境中，到一個地方密切觀察周遭情況已然形成習慣。
來到青山鎮之前，說實話，他心裡沒底。
但形勢容不得他做選擇，倘若再不離開，他擔心自己這把老骨頭真的熬不住，能抽身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再壞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他這一生算是曆儘千帆，看儘世態炎涼，眼下不過是虎落平川，他相信，終有一天，國家會還自己一個公道。
抱著這種心態，才決定放手一搏。
他以為這邊所謂的不一樣，指的是沒那麼瘋狂，他不指望能安生，隻要少折騰一些總歸是有喘息的機會。
都做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準備，卻發現情況好像和他想的大相徑庭。
靠坐在拖拉機上，回憶剛剛周圍人對那個女同誌的微妙態度，以及她麵對革委會主任時的不卑不亢，雖然話語中對他們三人諸多嫌棄，可細節見真章......
不管是安排他們坐車還是現下身後倚靠的墊子，看似普通又不尋常的細枝末節不禁讓他心裡生出幾分踏實感。
車上眾人心思各異，一路上除了拖拉機的突突聲，安靜得很。
開了好一會，感覺屁股都要震麻的時候終於到地方。
顧光濤在村口就停下車，招呼車上的人拿行李下車步行前進。
曲玲玲見沒人吱聲，暗自鄙視這幫人沒膽，儘管忌憚，但她作威作福慣了，自然不會輕易被嚇到。
她不高興地問道“這不是還有一大段路程嗎？為什麼不讓拖拉機開到村裡？你是不是故意折騰我們？”
顧明月指了指村碑石，故意含糊不清道“這是我們村的信仰，任何人到了這裡必須步行，你要是不遵守就打道回府，隻要你敢走，沒人攔你，否則少跟我嗶嗶。我再告訴你一遍，到了這裡，就是我的地盤，你老老實實最好，若是做不到，要麼讓你爸把你接走，要麼你就去挑大糞。”
“你敢！”
顧明月不屑道“你大可以試試我敢不敢。”
又注意到周圍聚集很多看熱鬨的村民，她揚聲說道“大家夥聽一下，這位曲玲玲同誌是咱們公社革委會主任的女兒，曲主任特意交代讓她要好好鍛煉，養成吃苦耐勞的精神，矯正她貪圖享受的錯誤思想，你們都要幫忙監督，勢必把她的壞毛病改過來，相信到時候曲主任一定會感謝咱們。回去挨個通知一下，要格外嚴厲，彆放水，記住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