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鬆柏錯愕道“我還以為你不會搭理我呢？”
“我可沒那麼小心眼，不說了嗎，對於你這樣的英雄，我很敬重。隻是，對你處理家事的做法有些看不慣，之前也是就事論事，不涉及個人私怨，遠來都是客，怎麼都不能讓你餓著肚子走。”
說到這，顧明月問道“所以，你這次過來，是改變主意？”
“想聽實話嗎？”
“當然！”
孫鬆柏回答“實話就是我還沒想好。你的那些話，我承認有一定道理，可是，我明白沒用。就算我支持他，回頭，你讓我如何與父母交代？”
顧明月這時問道“我給你拿的那條毛毯，你仔細看過沒？”
孫鬆柏脾氣明顯平和很多，聞言點點頭“看過，很暖和，樹高的手藝確實很好。”
“那必須的！除了他，彆人可做不到這麼細致。”顧明月掏出鑰匙，上麵有一個山貓吊墜，活靈活現，她愛不釋手道“這個也是他的手藝，很好看吧，你知道這東西在明珠多錢一個嗎？”
見對方搖頭，她伸出手掌“五塊！”
孫鬆柏瞧著那不如一個拳頭大的東西，下意識震驚道“這玩意不頂吃不頂穿，還賣五塊？有人買嗎？”
顧明月忍不住鄙視道“你覺得不如一頓飯，但在明珠百貨供不應求。隻不過，這個費工費時，我們隻能限量生產。你要不信，可以破例給你看我們作坊的訂貨單，這麼跟你說吧，年後六月份之前，樹高的工作量都已經排滿，彆說我不讓你帶他走，就是村裡人，說句現實點的話，為了來年大家的好日子，也不會同意。現在明白了吧，我可不是糊弄你，確有其事。”
見孫鬆柏不說話，她繼續說道“我有句時常用來警醒自己，也習慣提醒旁人的話，今天借花獻佛送給你，那就是‘如果用你對待我的方式對待你，你未必有我做的好’。通過這話，我發現一個道理，很多時候，我以為自己在忍受彆人，往往換位思考後，猛然清醒，原來彆人同時也在忍受我。我聽說在京市，很多人都會喊孫樹高叫孫鬆柏弟弟。但在顧家村，你的身份則是變成孫樹高哥哥。這種稱呼的變化，很大程度上反映地位差彆。在你們家，他是生活在你這個全能哥哥陰影下被質疑、被批評不思進取的人，在這裡，他是作坊裡麵的孫師傅，是大家眼裡最有能耐的人。換做是你，你願意繼續回到從前被處處打壓的環境中嗎？”
孫鬆柏苦笑道“縱使我心裡極力勸說自己彆聽你的話，卻無法欺騙自己的心，假如是我，確實不會離開。”
他抬頭望向被眾人包圍著的弟弟，和知青們暢懷大笑，和村裡人害羞淺笑，共同之處是，他的眼睛裡有光。
自從樹高成年後，這是他頭一次見到他發自內心的笑。
思及此，孫鬆柏內心酸澀不已。
因為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作為哥哥的失職，原來他的弟弟好久沒笑得這麼開心！
樹高是父母老來得子，曾經也深受家裡人喜愛，小時候大家為了逗他笑會使儘渾身解數。
不知從何時起，他隱約記得好像是聽誰說，他們家樹高笑起來傻乎乎，一看就沒什麼心眼。
父母聽進去，他也聽進去，一開始是怕他被人哄騙，後來為什麼變了呢......
是他們要求越來越多，期待越來越高，慢慢地，所有人都限製樹高隨心所欲的做自己，不讓他乾這，不讓他做那。
稍不滿意，就是一頓批，甚至會挨揍。
他們管的越嚴，弟弟越瑟縮，家裡覺得丟人現眼，繼續加大力度管教，仿佛惡循環一樣沒有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