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掛在房梁上的金鈴聲響隨風響動,銅爐中的火焰熊熊燃燒,不斷有人起身上前投入寫滿悼詞的紙張,紙張焚燒殆儘時的聲響和氣味彌漫在堂內。
墨姝寫完字後正欲將紙條扔入爐中,卻被一道外來的靈力擋住,紙麵翻轉時,她眼眸掃過用力一壓,字跡這才沒被表露。
而紙張晃晃悠悠,終是飄入銅爐內燃起火苗。
“不小心觸到,小師妹不會介意吧?不過,說起來好多年不見……許是叫你四公主比較好?”
男子聲音嬉笑,側眸望去時,隻見他頭戴白麻小帽,麵色輕浮,而他旁邊站著的女子端正許多,燒完紙後用長細鋼棍翻倒著紙灰,似是全然沒注意到這方的動靜。
墨姝靜靜地抬眼:“自當是四公主,以後這種稱呼與玩笑還是彆再開了。”
在劇情中,憫花前任闕主、也就是譚雨濯的生父,原有三個兒女,大哥與二姐卻都不如三妹譚雨濯來得天資聰穎、天賦卓越,闕主之位的繼承自然也就毫無懸念。
但大哥因此心生歹意,當年聯合外敵對生父之死橫插一腳,故此當譚雨濯在方風燁的幫助下奪回掌權、查明真相後,便將大哥一家在譚氏族譜中除名,而方風燁也殺了對方報仇雪恨。
對於長兄的兩個孩子,譚雨濯仁慈,允許幼兒留在憫花修煉,卻也在二人長大後命黃伯將人帶走。兩兄妹對憫花感情複雜,小說中,他們是想殺了方風燁報複的,但刺殺失敗後被即墨瑤保下,從此對對方忠心不二。
譚小蓉聽到小姑娘的反應後有些意外,她放下手中的鋼棍揚眉望來,話語張揚:“不過是個稱呼,四公主如今能夠修煉,便忘了從前我們的親密無間了?”
“左右也是剛開通靈氣的一層靈師,若等你到了合靈期不得用下巴看我們下等人。”
譚小鉞也笑,腦中回想起從前在憫花山上、對方灰頭土臉被欺負使喚的場景,又憶起自家被除名,對數月間拉開的身份差距,心中自是極不平衡的。
可二人你言我語的擠兌並未讓墨姝神情難堪,她沒有理會,而是掃向從門口走來眾人簇擁下走來的女子,抬步走了過去。
譚皇後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她近日多有繁忙,闕中事宜就算有黃伯幫扶,卻仍有質疑不服的長老,安排了弟子去接四女還未有見麵,卻未曾想進堂就聽見這兩人對女兒話中語調的古怪。
“娘親,辛苦了。”
小女兒緩步湊到跟前,用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開口,仰起頭亮起滿是關心的眼眸,讓望過去的人不禁心生欣慰與歡喜。
“阿姝乖,等娘忙完了就去看你。”譚皇後悠悠歎氣,隻覺孩子心思單純根本沒懂這些彎彎道道。
揉了揉小姑娘的頭,可餘光落在了銅爐前的那對兄妹身上,目光夾雜審視。
她記得黃伯說……這兩個孩子天賦優異、出類拔萃,和她那品行卑劣的大哥全然不同,可事實真的如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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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時,巨大的飛舟在憫花山頂落下,即墨辰等人終於離開學府來到,連帶著還有代表妖皇來參加吊念的少主公儀冥澤。
譚皇後前去相迎,望見紅著眼哭慘了的三女兒。
三女兒從小堅強情緒很少外露,心中的傷感自然又被勾起,卻隻能強忍著悲痛安慰,細心將孩子們的安排好後,片刻後便拿到了從黃伯查來的情報。
天氣寒涼微有細雪飄落,她接過輕薄的三頁紙,原本不以為然的眉眼卻在行行掃視下愈加凝重。
手不禁攥緊紙張捏出痕跡,分明是識得的字,可並列起來卻觸目驚心。
良久之後,她才恍惚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抬眸望向黃伯:“這紙上寫的……可是真的?”
得到對方的肯定後,譚皇後再次低頭,陷入茫然。
阿姝被推落懸崖一事,是風燁查明的前因後果,畢竟憫花早已在他手下多年,她一個皇後身份插手總歸是不方便的。她對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小師弟自然未有一絲懷疑,了解完此時的前因後果、再加上對方說會懲處弟子,便也就沒有再多想了。
卻沒想到,這“真相”竟和他輕描淡寫的敘述截然不同。
當初接小女兒回家時,她可沒忘記,在飛舟上對方都對個“暗衛姑姑”念念不忘,她才為阿姝的生母,望著親生女兒那般模樣,雖表麵不顯,可心底總歸是心痛難受的。
隻是望著紙上記錄阿姝在憫花十七年的遭遇——
“怎麼會這樣……”
呢喃的話語被吹散在寒風中,眼眶腫脹劃下的眼淚模糊視線,淚珠如隔斷了線的珍珠項鏈四散消逝。
風燁怎會對她的女兒如此?
譚皇後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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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墨姝在院裡打坐,穩固在秘境中突破的六層圓滿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