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穀。
中心。
午時原本停的雨淅淅瀝瀝地又開始繼續下,四角轎內的柳日佳聽著落於耳邊的訓斥,心生不服,卻絲毫不敢出言反駁。
他沉下眼,手中捏著塊翠綠色的玉質牌子,翻轉掂量許久,吃力地掀起絲簾側過眸,打量起那人的情緒。
本就陰沉的天空在繁茂枝葉的掩蓋下更顯暗色,處在爭鬥漩渦最中心的青年神情卻波瀾不驚,即便大雨濕衣狼狽不堪,卻仍眉目淡淡,似計劃發展到現在依舊勝券在握。
柳日佳最討厭對麵這樣的表情。
似乎在告訴他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費,就如同策劃至今蝴蝶穀暗殺、還是得不到親生父親的首肯滿意一般。
他真的能堂堂正正打贏這個惡心的替身麼?
手中的玉質牌子在此時沉重起來,不自覺地捏緊,將大幅靈力衝入其中。
隻聽“哢嚓”一聲,牌子出現裂縫,眨眼片刻,縫隙擴大遍布四角,最終碎裂落於衣袍和地上。
這是連接柳氏蠱毒場負責人的通訊媒介,更是號令用蠱毒控製替身的工具。
牌子碎裂,母蟲本體便會死亡。
這也預示著他隻要微用靈力捏斷玉牌,便可拿捏住對方的命門,輕而易舉地讓對方受蠱蟲母體的死亡痛苦,繼而被子體撕咬啃食。
柳日佳很享受局勢為自己掌控的感受,如今,他便索性放棄在這種無意義的事上爭個高下——
既然敵人最關鍵的命脈已在手中,又何須浪費時間?
隻是……
“你在等待什麼嗎?”
為什麼不起作用?
青年神情不變,仍完好無損站在眼前。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轎外傳來青年的輕嗤,這種聲音他太過熟悉,在聽到的刹那,比起腦中下意識推斷“蠱蟲母失效”的信息點,最先出現的竟然是失去掌控的恐懼。
“父……父親……”
陣陣胸悶伴隨精神的低落轉變成生理上的不適,柳日佳白著臉望向站著的中年男子,低聲呼喚,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你竟然將蠱蟲養殖場給一鍋端了?”
柳崇蘭歎了口氣,盯著那從小一手帶大暗衛出生的孩子,深邃而渾濁的眸光中似蘊含著無奈等複雜情緒,似哀似歎:“確實是好本事。”
隻是可惜,下出棋盤外的棋子便不再配有出現在局中的資格。
並沒對柳日佳擅自捏斷牌子有責怪表示,他拍拍手,身後踏出兩名合靈期實力的男子,沉眼道出命令。
“既然蠱毒失效,你們就把他處理掉吧,從現在起,柳氏一如往常,隻有一個少爺。”
柳崇蘭的目光移至那抹紅色,最後一句定性:
“其餘人也是,一個不留。”
眯眼望向穀中即刻開啟的混戰,以及被迅速圍住的青年,夜風蕭蕭,他歎:
“從前便說過你的不足,一旦被情緒主導,你並不會選擇蟄伏隱忍,對待曾經的商賈對手是如此,對待任務失敗背叛者也是,更多的會選擇魚死網破——”
“您還是一如往常,喜歡說教。”
柳相君眉眼暗冷,開口打斷。
淩冽各異的靈力劃破夜空,身側兩大暗閣高手也在此時出擊,接下衝來的敵人。
柳崇蘭不似他的妻子黑雀夫人擁有合靈期實力,按靈力層數而言,他不過堪堪四層,是個普通不過的精明商人,但他從小記事以來便事事留手,算無敗績。
帶來的人手遠不止上麵這些,對暗閣的搖擺倒戈不以為意,他一聲落下,又是一波合靈高手的出現,直逼最中心的青年!
“殺了他。”
“農木·楓丹白露。”
衝在最前方的人高聲喝斥一聲,以落於地麵腳掌中心為圓圈,蕩開一層層木靈包裹著的球形生靈,如海浪波濤般湧向前方,所過之處,草木銷毀成灰。
與此同時,青年頭頂上方和腳底分彆出現淩厲的風和變化的土,分彆對應兩個人不同的靈力。
“土央·天地玄黃——”
柳相君不慌不忙,雙腳輕微一側,以他為中心,整片穀中央的地形竟在刹那變化,平地凸起成為山丘,而敵方腳底竟出現流沙,導致站立不穩。
而四麵的圍攻竟在刹那不攻自破。
“天眾府絕本?哈哈,雕蟲小技。”
一個合體期老者見此輕蔑一笑,在他的召喚下,一隻半透明的黑蟻靈能出現在手指甲背上,若不仔細看,怕是會以為是黑點灰塵。
“縱土·坤元!”
他大喝。
靈師召喚靈能時,很少會有修士選擇小型靈能。
畢竟比起擁有靈智或言語能力的人形靈能,動物體的靈能本就缺少許多優勢,甚至在特殊的地點中會暴露出硬傷缺點,更何況是眼前微末細小的黑蟻。
黑蟻在眨眼間沒入土中消失蹤影,而周圍靈力交雜不斷,很難通過靈氣的流動來確定其位置。
老者見眼前青年略顯吃力地在應對不同靈力的攻勢,他心中勝券在握,驅使著黑蟻妄圖出其不意,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