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珘忍不住想到在宮裡見過的小皇子們，各個龍駒鳳雛，細皮嫩肉，仿若人間的華貴在他們身上綻放的如此溫柔美好。
隻是華貴，隻落在少數人身上。
大概是洛珘一直盯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看起來應該比實際年紀要小，她抱著才幾個月的小弟弟坐在田埂上，一隻手裡還有一點點看著又硬又黑的不知啥玩意的往嘴裡咀嚼。
女娃娃抬起頭看著停住的馬車，再看向洛珘，大眼睛眨巴眨巴。
最後將手中的黑色物質舉起，聲音細細弱弱:“姐姐，你餓了嗎？”
洛珘“啊”了一聲。
化成一聲爛漫的笑:“謝謝小妹妹，姐姐是餓了，不過姐姐也有吃的，姐姐和你一起分享著吃好不好？”
說完從車廂裡取出一包用油紙包好的綠豆糕，自己取出一塊，又跳下車遞給小姑娘一塊。
“也給你嘗嘗姐姐的。”
洛珘禮貌接過小姑娘的黑坨坨，原來是用麥糠揉成的一團饃饃，不知放了多久，又硬又臟。
洛珘遞給秦炳銳，笑著道，“哥哥也餓了，這個給哥哥嘗嘗。”
“嗯，好的。”
一會，聽到一位婦人在喊:“阿香。”
小姑娘應了聲:“誒！”
抱著小弟弟拿著那塊綠豆餅往娘那邊跑，“娘，姐姐給我一塊好甜好甜的糕點，我給你嘗嘗。”
本來還嫌棄那團黑饃的秦炳銳，眼光裡閃淚花，一口將饃吞掉，一會，又哇的一聲吐出來。
“姐，是臭的。”
小姑娘的母親抬頭看向路邊的洛珘她們，再看看自己邋遢又寒酸的一身，臉色漲紅地埋下頭，小聲著讓小姑娘去邊上吃東西。
洛珘不想打擾他們，便叫來小姑娘，將打開的糕點全部給她。
“這包糕點是姐姐跟你的饃饃換的，你是個好孩子。但是你要記住，糕點不能放太久，放久了會壞，吃了會肚子疼的。”
“嗯，阿香會給爹爹，娘，還有哥哥和弟弟一起吃的。”
“好孩子，那姐姐先走了。”
“好。”
小姑娘雖然生在鄉野，卻不是那種膽怯見不得世麵的孩子，洛珘非常欣慰，相比這個小姑娘，洛珘從她母親的眼神裡看到卻是麻木，膽怯，摻雜著濃烈的自卑與羞愧。
這是一個沒有見過多少世麵的婦人產生的情緒變化，洛珘雖然不懂，但是她知道在這個朝代這種人太多太多。
城裡的人和鄉野的人之間有一道無形的鴻溝，根本跨不過去。
秦炳銳乾嘔了幾次，漱了口水忍不住感慨:“唉，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姐，這娃娃頂多才三四歲吧，怎麼還幫忙看著更小的孩子？”
洛珘瞪了他一眼:“還有一句話，何不食肉糜，說的便是你這樣的。”
“那不會，我還是懂的他們的不易，若是可以，我希望能真正幫助他們，而不是勸他們吃肉。”
“……”
其實，洛珘更曉得，曾經在末日的他們也無望過，卻不敢麻木。
真正令人窒息的，其實是麻木，對未來沒有任何期盼。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哪怕有飯吃，哪怕餓不死。
“姐，彆想太多，我們去接夏涼吧，再餓下去她恐怕連林裡的草都啃光了。”
在林子周邊繞了幾圈，終於碰到夏涼馱著狗子在一棵大樹後藏著，林子外是麥地，他們怕嚇到收割的百姓。
洛珘看到受傷的狗子，好似又瘦了幾斤，抱過去撫摸安慰，狗腿子蹭在洛珘懷裡，感動得想哭。
夏涼嫉妒得齜牙咧嘴。
秦炳銳幫她打開後車廂門，將她趕進去後，才抱著狗子使勁擼。
“好狗子，多虧你保護了夏涼，今晚給加大餐。”
“汪汪。”狗子太歡樂了，它的主子對它比白虎大人還好，它這輩子不枉為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