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 / 2)

鬼差又一呆,下一秒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腦殼往下一縮,立馬不見了鬼影。

冉嘉這才鬆開鐘邑。

他捏了捏手,重新對鐘邑露出笑容:“我差不多要走了,阿邑你以後好好照顧叔叔阿姨,也不要做這麼冒險的事情,知道嗎?”

鐘邑點頭。

在此之前冉嘉就跟他說過他的打算,他知道冉嘉要走。

此刻抿著唇一聲不吭,冉嘉說什麼他就點頭應下。

冉嘉摸摸他的腦袋,笑容溫柔,滿含著對弟弟的包容和疼愛:“剛才你跟我說的事情記得再跟宋先生說一遍。不用太想我,石俊輝的事情已經解決,我以後會過得很好,記得幫我跟叔叔阿姨帶話。”

說是馬上要走,實則很多話落在嘴邊,絮絮叨叨又浪費了很多時間。等到冉嘉真正離開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他推開門來到一樓,鬼差正所在花壇附近,一隻流浪貓身體弓起,身上的毛炸開,齜牙咧嘴地盯著它。

鬼差見到他立馬鬆了一口氣:“你來了啊,再不來我覺得這貓馬上要撲過來了。”

冉嘉笑了笑:“老人都說貓可以看到尋常人不能看到的,看來不是謠言。”

鬼差將鐵鏈一收:“其實很多動物都是有靈氣的嘛。對了,剛才——”

冉嘉:“宋先生讓我轉告您,他不是普通人,所以他看見您不礙事。”

鬼差:“那就好。”

兩隻鬼很快離開了小區,踏出小區大門的時候冉嘉像是有所感應似的,驀地回頭,憑借著鬼怪傲人的眼神,他看到宋離房子的窗口趴著鐘邑,對方一直在揮手,是在跟他告彆。

冉嘉彎了彎眼睛。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遭遇那些事情以後,還能如此心安和喜悅。

這種情緒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他身上出現過了。

讓人懷念。

小區內出租房內。

鐘邑收回了趴在窗台上的身體,回頭看向宋離:“我會忘記今天嗎?”

其實他想問的是,他會忘記自己和冉嘉最後相處的這段時間嗎?

宋離反問他:“你想忘記嗎?”

鐘邑忍不住笑了:“怎麼可能,他是我哥誒,如果忘記了今天,那麼我對他所有的回憶都停留在他從高樓一躍而下的畫麵裡。你不知道吧,那時候我在現場,我去找他,卻眼睜睜看著他跳下來,他就死在我麵前。我做了很多天的噩夢,心理醫生看了大半年,後來我遇到了一個人。”

“我哥想讓我告訴你的就是接下去的部分。”前麵那些親眼看著冉嘉跳下來,找心理醫生的事兒他都沒有告訴冉嘉,其實也沒有告訴他的必要,鐘邑想著,自顧自道,“其實最開始警察那邊說有人幫我解釋了我的職業,我以為是那個人來撈我出去了。”

實則不然。

宋離坐在沙發上,回想起他試探自己時的小心翼翼,挑眉問道:“那個人是誰?”

“你應該不認識,但你肯定知道。”鐘邑道,“石俊輝的哥哥,石家現在掌家的人,叫做石業嶺。”

當初石業嶺找到鐘邑的時候,他也覺得很意外。在鐘邑的眼中,石業嶺也姓石,和石俊輝是一家人,那麼他們就該是一夥的。後來他從石業嶺的口中聽到了石家的往事,得知石業嶺的母親就是被石父以及石俊輝的媽氣死的。

“是他趁機安排我進的夜色,他跟我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因為最近石家和劉標他爸有合作,按照劉標的性格肯定會宴請石俊輝。”

而事實正如石業嶺所說的那樣。

“雖然他料事如神,但多虧了你。”鐘邑扯了扯唇,“你也看到了,我當時的表現並不如人意。”

“你已經很勇敢了。”宋離望著他的眼睛。

“謝謝你安慰我。”

接下去的時間鐘邑又跟宋離聊了幾句石業嶺。

石業嶺就等著石俊輝翻車,他對石俊輝母子倆的恨不比鐘邑對石俊輝的恨少,但是當年那事石父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兒子,費了太多心思,讓石業嶺花了很長時間也沒找到證據,與此同時還得小心翼翼生怕被石父察覺。所以石業嶺才將目光放在了鐘邑的身上。

現在石俊輝出事,熱搜上那討論度和熱度有他貢獻的一部分。

說完了石業嶺的事情,鐘邑接到了他爸的電話,說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回家了,打算什麼時候回來。鐘邑想了想直接說馬上回來。宋離便在他掛斷電話以後送他出門,離開小區之前他對宋離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會記得今天和我哥的回憶嗎?”

宋離偏了偏頭,他漆黑的眼眸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穿過他在看其他。

半晌,青年的臉上露出淡笑:“你想記得,那就會記得。”

沒錯過鐘邑臉上的喜悅,宋離望著他的背影,緩緩垂下眼眸。

情感和規則二選一,確實是個很難解的問題。

他或許是因為在人間待得時間久了,所以變得情緒化了。

之前他選擇了規則,今天卻換了想法。

*

鐘邑回到家以後,迎接他的是一臉笑意的父母,他爸上了年紀,兩側頭發已經有些花白,不過身形還是比起他高大些。父子倆湊在一起有很多的話要說,鐘父會問兒子在學校裡有沒有碰上心動的小姑娘或者小男生,這時就會獲得鐘邑的一個白眼以及一句反問:爸你是不是很後悔當年沒在學校裡談戀愛啊?

話剛出口,就被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的鐘母聽了個正著。

鐘父:“……臭小子你故意的吧?”

不足二十平的客廳內氣氛很溫馨。

直到吃飯的時候,鐘邑看到桌上他身旁的位置還擺著一副碗筷,他抿了抿唇,重新露出了笑容:“爸媽,我昨晚做夢夢見我哥了,我哥說他現在過得很好,我還把石俊輝那人渣被抓的事情告訴他了,他很開心。他讓我跟你們說,讓你們不要擔心他。”

鐘父鐘母一愣,兩人都放下了筷子,鐘母回味著這番話,提起冉嘉時心頭那點澀意逐漸消散,她笑著問:“真夢見了還是假夢見了?不會是故意編的騙我倆吧?”

鐘邑翻白眼:“怎麼可能。”

鐘父聞言和妻子對視了一眼,也笑道:“既然這樣,那就最好了。”

鐘邑:“是吧,我還想著我哥最近也不知道有沒有錢花,明天我準備去咱們鎮上那個地府專供喪葬品店給我哥買點。”

鐘父:“行啊,我跟你一起去。”

吃過晚飯,鐘邑去丟垃圾,視線劃過隔壁房子,聽到了裡麵傳出來的吵鬨聲,那裡本來是冉嘉的家。

天氣熱,吃過晚飯出來遛彎的人不少,有人路過隔壁直接吐了口痰罵了句晦氣,還有人覺得耳根子不清淨,朝著裡麵吼了一句:“叫什麼叫,幾個沒心的玩意兒怎麼還沒死啊!”

雖然說的不太好聽,但得到了周圍一波人的讚成。

一個正拿著玉米跟老夥伴聊天的大媽輕哼一聲:“死了也進十八層地獄,剝皮抽筋。”

鐘邑站在原地聽他們罵了很久,才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家。等提起這件事情時,他媽跟他說:“他們應該要搬家了,以後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們了。”

鐘邑撇嘴:“搬個家而已,我就希望他們家不得好死。”

鐘母雖然拍了他一下,但卻沒有譴責的言語。

因為她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冉嘉多好一個小孩,怎麼碰上這樣的父母。

冉家被周圍住戶罵得抬不起頭時,宋離接到了邵修的電話,說他們已經抓到了趙榮。

事實上應該是屏竹抓到了趙榮。

趙榮逃跑的時候,屏竹就跟在他身後,本來它作為高貴的第二任羅浮山鬼帝,是不想動手的。畢竟它幫三界管理處抓趙榮,對方也不會聘請他當處長或者給工資。但邵修這群人實在是太磨嘰了,磨嘰到屏竹都等不下去,一出手就把逃命逃得正歡的趙榮一腳踹進了水溝。

宋離聽完邵修的彙報:“……見諒,屏竹脾氣確實不太好。”

邵修倒是看開了:“沒關係,脾氣不好有時候能更好的解決問題。”

邵修彙報結束以後便掛斷了電話,這讓宋離莫名有種自己是邵修上司的錯覺。

此刻的魁省三界管理處分部。

邵修將趙榮關押在一個單獨的房間內,周圍無人,屏竹的身影便緩緩出現,最終跟個大爺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原本該屬於邵修的椅子上。邵修看了它一眼,倒也沒有多說什麼,看上去一點都不介意對方占據了自己的位置。

他一向看得開,更何況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審問趙榮。

三界管理處對付妖鬼的法子總比對付人類的要嚴格很多,趙榮的四肢被禁錮著,防止逃走,他的雙眼盯著屏竹,突兀地發出一聲冷笑:“我倒是從來沒想過,你這樣的惡鬼竟然和三界管理處有關。”

屏竹:“是啊是啊,我可是要競選下一屆處長的呢,把你的事情處理完,我競選的資本也多了點,所以你乖乖回答他的問題啊。”

邵修:“……”

敢情是真的對三界管理處的處長職位很有想法啊。

他還以為屏竹當初是說著玩的。

於是他想了想,給屏竹提了句醒:“我們這邊一百年才換一次。”

屏竹:“原處長死了難道也一百年一次?”邵修:“???”

不想再從屏竹的口中聽到喪儘天良的話,邵修果斷選擇了轉移話題,開始審訊趙榮。

但可惜的是,當聽到邵修提起長台會所的事情時,趙榮卻一聲不吭。

邵修皺著眉連問:“你到底傷害過多少人類?那些沒有靈智的猛獸是怎麼回事?”

趙榮沒說話。

屏竹卻看了他一眼,懶洋洋的開口了:“還有啊,單純的喂人類的血肉怎麼可能提升修為啊,你順便也說說你在背後做了什麼唄。”

邵修手中的筆一頓,抬眸看向趙榮。

可趙榮還是那副沉默不語的模樣。

極致的安靜氣氛屬實有點讓鬼不爽,屏竹的眉心緩緩蹙起,它問:“你不會說話?我命令你回答我。”

屏竹和趙榮之間有契約,還是主仆契約,照理說將趙榮此刻早該將所有的一切都交代了,可事實上當趙榮控製不住想要張嘴的時候,從他口中吐出的卻並非是回答,而是鮮血。

邵修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手指捏著他的臉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也沒能察覺到他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趙榮的喉嚨一直在冒血,不止如此,他的眼眶、鼻孔、耳朵也在同一時刻有濃鬱的血流了出來。

邵修猛地看向屏竹:“是因為和你的契約嗎?”

屏竹心裡也奇怪著,就算趙榮要違背他的命令也不至於如此,但它還是說了句“閉嘴吧不用說了”。

果然,話一落,趙榮臉上的血也不流了,情況正在好轉。

“你這是怎麼回事?”邵修皺著眉問道。

趙榮輕咳一聲,扯出一個笑容,“還不懂嗎?有些事情又不是我想說就能說的,隻要我想告訴你們,我就會死在我開口前。所以——”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嘲諷起來:“你們抓了我又有什麼用。”

邵修顯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他看了屏竹一眼,拿起手機給宋離撥出去一個電話。自從得知宋離身份,在很多事情上,他都喜歡詢問宋離的意見。

電話被接通,他將事情簡單講了一遍,兩分鐘後,宋離一腳踏進了審訊室。

視線掠過趙榮時對方眼中的驚愕像是控製不住,如滿杯的水溢出來,嘴唇翕動間他似乎想說什麼話,然而宋離卻是對屏竹道:“給我看看,他是個怎麼死法。”

屏竹瞬間領會他的意思,立馬開口要求趙榮敘述長台會所背後的秘密。

刹那間,濃鬱的血腥味再度從趙榮的口鼻耳中流淌下來。他的雙手死死握著身下椅子的把手,原先震驚的目光逐漸消散,眼神也變得無神許多。在場幾位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生氣正在逐漸消散。

那血一滴滴砸在地上濺出了朵朵紅花,趙榮開始大聲地、用力地喘氣,他悶哼一聲,手指幾乎將把手捏碎。

他撐不了多久了。

邵修在心裡想道。

屏竹注意到邵修微微皺起的眉心,提醒了宋離一句:“他要死了。”

宋離站在一側,視線略過那些濃鬱的血,腦海中很快回憶起那天在長台會所的牆壁上看到的厚重血跡,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會留下那麼濃重的痕跡。

他唇角勾出笑容,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沒關係,反正也開不了口,死和沒死對事情調查而言沒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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