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他就在聽張羅說地府專供喪葬品店的老板在追他們店的小宋,沒想到現在就見到人了。老板一臉‘老子運氣是真的好’的表情,很自然地又和封愈打了個招呼:“封老板,一起來的啊?”
仗著宋離已經走進了後廚,連忙壓低聲音問:“進展怎麼樣了?”
換作往常有人敢這麼八卦封愈,封愈的臭臉老早擺起來了,然而這會兒他卻隻是似笑非笑,聲音相當溫和:“追上了。”
老板一拍大腿:“哎呦真不錯,結婚一定要請我啊,我給你們包大紅包。”
確定關係還不到24個小時的封老板淡定點頭:“一定。”
老板又想了想:“要不給小宋放個假?你倆出去約會去?”
封愈挑眉,心道這主意不錯。
但最終還是沒能實現。
封愈臨時回了趟喪葬品店,宋離便繼續在奶茶店上班。期間張羅拿著一根習慣假裝槍支的吸管懟在青年的眉心,讓宋離交代他和封愈是怎麼回事,宋離雖然無奈,但也都如實回答。
當聽到兩人已經確認關係在一起時,表情激動得恨不得給宋離當場拜個早年。
連問了宋離幾句能不能告訴其他人,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後,他立馬就拿著手機去找高毅了。
宋離捏了捏有些燙的耳垂,沒多說。
…
喪葬品店內。
骨湧和尤拓正在小聲地說話,封愈靠在沙發上,他的麵前站著一個年輕的男人。
抱犢山鬼帝石良在審訊中因為亡咒而消散,抱犢山便選定了下一位鬼帝。所謂的鬼帝便是眼前的年輕男人,閆子玉。
按照地府的規矩,閆子玉一上任便需要前來拜見酆都之主,所以他出現在了喪葬品店。
閆子玉是個溫文爾雅的惡鬼,能在惡鬼身上貼上‘溫文爾雅’一類的標簽純粹是因為惡鬼偽裝的好。封愈的目光冷淡地掃過他的五官,期間聽到閆子玉作自我介紹:“大人有所不知,我曾是寧省三界管理處分部的員工。沒想到會繼任抱犢山鬼帝的身份,著實有點意外。”
封愈隨意應了一聲,不太想聽他說太多的話。
有這個和彆的惡鬼說話的時間,他更願意待在雲朵奶茶店,哪怕宋離忙得沒時間跟他講話,他光是看著宋離的臉也覺得心情好。
而不是現在待在這裡,聽閆子玉彙報抱犢山的情況。
“石良大人意外隕落導致整個抱犢山情況不太穩定,現在抱犢山不少惡鬼似乎都有心想脫離抱犢山的掌控……”
封愈覺得有點煩:“所以?”
閆子玉:“呃,大人您看要不要給他們一點教訓?”
站在一邊湊熱鬨的骨湧和尤拓對視一眼,兩人嘴角微微一抽。
心裡的吐槽還未來得及抒發,就聽封愈不耐煩的;問:“你是抱犢山鬼帝還是我是抱犢山鬼帝?”
言外之意是這種傻逼問題為什麼要來問我?
閆子玉表情一僵,連忙低頭應了一聲。
似乎是看出了封愈並不是很歡迎自己,他沒有在喪葬品店多待,很快就重新回了地府。他一走,骨湧便開口了:“我現在越來越懷疑天道選人的眼光了,就不說石良、席興業這批人了,這個閆子玉看著好像也不太聰明的樣子。”
尤拓聞言,使勁點頭。
封愈聽著‘不太聰明’幾個字,唇角緩緩扯出了個嘲諷的弧度。
他垂眸去看手機,微信上有一條幾分鐘前發來的信息:閆子玉手上沾著很多人命,擅長偽裝,實則心狠手辣。
剛才一見,‘擅長偽裝’四個字一字沒差。
或許正如骨湧所說,天道這眼光是越來越差了。
封愈心底有略煩躁的情緒蔓延攀爬,他微微皺了皺眉,望著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覺得這點煩躁好像在無限擴大。他讓身體徹底陷入柔軟的沙發上,閉著眼睛假寐,緩緩壓下躁意。骨湧和尤拓對視一眼,似乎有點意外封愈的表情難看,但想了想又覺得能理解——
畢竟在見閆子玉之前,封愈還在和男朋友你儂我儂。
尤拓為了突出展現自己是個稱職又體貼的員工,趕緊道:“老大,喪葬品店有我看著呢,你去找宋離吧,這裡不用你擔心哈!”
骨湧聞言也連連點:“就是就是。”
封愈恰好也是這麼想的,什麼也沒說,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客廳內。
望著此刻空蕩蕩的沙發,尤拓忍不住嘖了一聲:“老大真是栽了,這才分開幾分鐘就等不了了。對了我跟你講,我昨晚半夜起床發現老大出門,一直到剛剛他才回來,我估計肯定半夜三更跑去找宋離了。”
骨湧震驚:“這麼不要——”
臉字被咽回去,他改了說法:“就這麼離不開宋離嗎?”
尤拓心道,可不是嘛。
…
封愈敏銳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情況好似有點不對勁。
好像是從昨晚做夢開始,心底的躁意在一寸寸延伸,像一株紮根的藤蔓,不知不覺中擴大了攀爬的範圍。
此刻,他坐在‘白日’清吧角落的卡座裡,麵對湊過來討要微信號的年輕人,眼中的不耐煩幾乎快要溢出來了。與此同時,清吧內悠揚的音樂、人群細密的交談仿佛都成了催化劑,讓他感覺十分難捱。
隻有當目光注意到正工作的宋離時,那種令人厭煩的感覺才會有所收斂。
男人朝著喋喋不休的年輕人扔下一個滾字,摩挲著酒杯回到了吧台處。這裡才是最能靠近宋離的地方。
高毅見到封愈挪過來,而且目光緊緊盯著宋離所在的位置,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同時又不免感慨——這要換成之前,打死他都不信封愈這種脾氣不太好的暴躁老哥談起戀愛來竟然也是粘人狗狗一類的。
這合理嗎?
看看宋離,好像又覺得挺合理的。
思索間,宋離已經走上了前。青年看到男人微皺著眉頭靠在吧台上,視線劃過基本上沒怎麼動的酒杯,輕聲問道:“不好喝?要不要讓高毅再重新幫你調一杯?”
封愈搖搖頭,小聲道:“想抱你。”
突然的三個字順利讓宋離停下了腳步,他似乎是有些訝異封愈會在此刻說出這樣的話來,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怎麼了?”
封愈搖頭。
他要是知道怎麼了,倒也好了。
男人半垂著眼眸的模樣看上去莫名有種可憐兮兮的感覺,宋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對封愈的濾鏡太深。但看到他略顯怪異的表現,不管他是裝的還是真實的,都讓他感到了些許在意。
一如既往用抬手撫摸腦袋的方式安撫他,宋離拿出手機看了兩眼,聲音更添幾分溫和:“還有一個小時就下班了,要不委屈你再等等?”
“嗯。”
看著男人點了下頭,喉間冒出一個簡單的單音節字,宋離握著酒杯的手指輕輕一頓。應該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封愈這幅模樣與今早淩晨的故作可憐還是有幾分差彆的。
好像更真實。
他想了想,拉著封愈穿過清吧的後門。清吧之後是一條小巷子,夜店的後巷大多時候都混亂,也有不少喝多了的情侶摟摟抱抱。宋離特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這邊最為偏僻,能儘數屏蔽那些曖昧的聲響。
“來這裡做什麼?”封愈垂眸看著眼前的青年。
宋離的身上還穿著白日清吧的服務員製服,上身的襯衫紐扣扣到了最上麵那顆,將脖頸以下的風景儘數遮擋,看上去正正經經的。
但宋離出來想做的事情卻沒有那麼正經。
青年抬眼,目光沒錯過男人漆黑的眼眸深處刻意藏起來的焦躁不安,忽然抬手環住了對方的腰。腦袋貼上封愈脖頸蹭了一下,他低聲道:“不是要抱一下嗎?”
宋離身上夾雜著的淡淡酒香鑽入鼻腔,但封愈嗅著卻並不滿足。
即便是擁抱,在這股酒香將他包裹時也沒有讓人感覺到那份焦躁在消退。
還不夠。
他主動扣住宋離的後腦勺,在更用力的觸碰中終於艱難嗅到了那點獨屬於宋離的氣息。
終於,甜香逐漸彙入四肢百骸,將心頭竄起的躁意在幾秒鐘內壓平。
明知道宋離還在上班,明知道情況不合適,但封愈還是舍不得鬆手。
“好香。”他閉著眼睛,聲音染上幾分沙啞。
男人柔軟的黑發擦過脖頸下巴,細微的觸感讓人覺得有些癢,宋離下意識偏頭想躲過,但緊緊抱著他的男人卻以為是逃離,控製不住地又在掌中用了更大的力道。
宋離沒有再動,隻是同樣將手臂搭在男人微俯身而弓起的肩膀上,長指像是安撫般緩緩撫摸著他的肩膀。
耳邊突然傳來塑料桶被踢翻的聲音,明顯帶著酒意的男聲哼笑著,踉踉蹌蹌和身旁的同伴朝著巷子內部走來。當視線觸及到燈光下兩道相擁的身影時,頓時意味深長的哎呦了一聲:“這真有人在這裡辦事啊,嘖嘖——”
字眼還未從喉嚨裡消散,滿身的酒意倒是在這一刻完完全全被壓了下去。
因為,他看到原本將頭埋在青年頸間的男人微微抬起了腦袋,那雙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暗紅,凶相畢露。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大型野獸給盯上了,毛骨悚然。
那笑聲和調侃卡在喉嚨,他晃晃頭,趕緊拉著同伴離開。
完全不知眼神交彙的宋離,腦袋裡還回蕩著那醉酒男人的調侃,耳根子燒紅,輕咳一聲對封愈道:“再抱五分鐘,我要回去上班了。”
封愈蹭蹭他脖子上細膩的肌膚,懶洋洋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