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第二天宋離就收獲了一隻嚎啕大哭的屏竹。
彆墅內,宋離坐在柔軟的沙發裡，幾天時間內難得有空的封愈暫且放下了喪葬品店的事情，卻被趕到了宋離對麵的沙發。
他交疊著雙腿,極其囂張地將兩條長腿擱在茶幾上，麵無表情地注視著擠在宋離身邊哀嚎的惡鬼,眼見著屏竹和宋離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屏竹抬手間就能抱著宋離時，封愈終於忍無可忍，指尖一抬，屏竹和宋離之間無聲無息地出現了薄薄的黑霧,徹底隔絕了兩人。
屏竹見狀，哭得更加大聲了。
“讓我抱一下宋離怎麼了！宋離又不會死！”
封愈：“他不會死，但我會被醋淹死,然後再把你打死。你這三界管理處處長還沒競選成功呢,死了不可惜嗎？”
屏竹沉寂三秒,嚎得封愈感覺到腦袋裡的每一根筋都在瘋狂叫囂和鼓動。
封愈：“……”
以前說起競選三界管理處處長開心的要死，今天怎麼越哭越慘了。
封愈默默和宋離對視一眼,宋離顯然也被屏竹叫得耳朵生疼，一手揉著耳朵，一手將屏竹推遠點，他溫聲問道：“到底怎麼了？你現在不是千萬富鬼了嗎？江正初還說你拎著錢去三界管理處讚助了。”
“是啊。”屏竹一聽宋離這麼說，就委屈得要死，“當時邵修他們的臉都要笑開花了,結果我問了一句管理處處長的競選，他給我端了足足十本書！”
屏竹衝出門口,將扔在門口垃圾桶處的一摞書端了進來,Duang得一聲砸在宋離的麵前,每本書都有一節手指那麼厚，疊起來沉重得茶幾都震了幾下。
“邵修說，三界管理處的處長得從三界管理處內部選。然後他讓我先把書看透，過幾天給我張卷子考一下。”
封愈：“……哦對，三界管理處所有的員工都是通過筆試麵試進去的，要求還蠻高。”
宋離聽到這話也略顯意外，然後視線就落在了封愈的身上，問道：“你也是嗎？”
封愈：“我和尤拓屬於編外人員，不用考。”
說完視線重新轉到屏竹身上：“但你要當處長，邵修的做法沒錯，他不能因為錢的事情給你開後門。”
屏竹：“……”
封愈想了想，絲毫不覺得自己在戳鬼心窩子，又問：“你識字嗎？”
屏竹：“……你在看不起誰？”
封愈真誠反問：“你覺得呢？”
屏竹深吸一口氣，努力沒哭出來。它一點都不想理會封愈，淚眼汪汪地朝著宋離哭訴：“我不想當處長了，誰知道當處長還要看書啊，我當年成羅浮山鬼帝的時候也沒見要考試啊！”
“今時不同往日。”宋離摸摸它的頭，安撫它，“何況你錢都花了。”
屏竹：“那倒是也沒花多少。”
比起它這兩天帶貨賺的錢，它給三界管理處讚助的錢簡直不值一提。
屏竹用尖銳的指甲擦掉眼淚：“但你說的也對，我錢都花了也不能白花，要不讓邵修給立塊碑放在三界管理處總部的大門前，上麵就寫：萬分感謝第二任羅浮山鬼帝屏竹友情讚助的三十萬，望所有員工牢記屏竹對三界管理處重啟的功勞！”
“不行，中間還得再寫一句：進出請磕頭跪拜以示尊重！”
宋離：“……我覺得你還是努力一下進三界管理處比較好。”
兩人說話間，對麵的封愈眉梢微微一揚，視線往門外瞥去，沒幾秒鐘的時間，慕燁便化作人形落在了地麵，抬手敲了敲敞開的大門。在見到屋內的一神兩鬼時，非常自覺地邁步走了進來。
然後很自然地看向了屏竹：“怎麼樣，當選了嗎？”
宋離和封愈聽到這話的一瞬間就眯起了眼前，後者挑了挑眉：“你教它用錢讚助的？”
慕燁理直氣壯十分坦然：“是啊，不管用嗎？”
宋離：“……”
封愈：“……”
十分鐘後，慕燁被宋離按在桌前，手指指著那層厚厚的書本，“那就由你陪屏竹看書備考，加油。”
慕燁：“……”
…
為了給屏竹一個合適且安靜的備考環境，宋離和封愈這幾天時間都睡在了喪葬品店。
宋離很久沒去白日上班，也不好意思再拿著石業嶺給的薪資休假，索性便辭了工作。石業嶺聽說以後還遺憾了會，後又對宋離說以後想來上班就來上班，搞得白日的員工們更震驚了。
但宋離暫時歇了心思。
於是這幾天晚上封愈的喪葬品店有什麼事，都是宋離跟著一起去。
當晚兩點左右，喪葬品店內的電話再度被打響，尤拓接了電話，趕緊敲響了臥室的大門，迫不及待的大喊：“老大，大生意！京都搞傳媒那個大老板蘇興旺嘎了！”
吧嗒一聲，大門打開，封愈隻套了條褲子，上半身冷白的肌膚落在柔和的燈光下，他掀了掀眼皮，頗為無語：“死人了你這麼開心？”
尤拓哎呀一聲：“死的是其他人我當然不開心啦，但老大你忘了，這位蘇興旺當時可也在名單上呢，屬於作惡多端的那一類。”
“名單？”
已經換好衣服的宋離聽到兩人的對話，走到了封愈的身邊，好奇問道，又隨手將衣櫃裡的襯衣遞給封愈。
封愈便跟他解釋：“就是那些被三界管理處記錄在案的有權有勢之人。”
尤拓趕緊點頭：“宋離你還記得那個房地產大佬計天英不？在我們前往妖都之前，他死在監獄裡了。這個蘇興旺當初就跟在他身後分一杯羹呢，做儘壞事，不過這人夠聰明夠狡詐，警方那邊一直沒能找到證據把他抓進去。”
宋離聞言才了然。
隨即他又好奇發問：“所以你們遇到這類人的鬼魂，會怎麼做？”
尤拓：“當然是血湖、九幽、泰山、酆都、女青五處地獄隨機搖骰子啦。選中哪個去哪裡，如果覺得一個不夠的話，可以選兩個三個四個甚至五個，我們要讓所有來地府的惡鬼都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宋離：“……”
宋離帶著長見識的初衷，坐上了封愈的豪車，一起去了蘇興旺的彆墅。蘇興旺今年五十六，雖然不算年輕，但小情人一個接著一個。在尤拓的說法中，蘇興旺是有老婆的，不過這老婆的地位低，蘇興旺的小三小四小五都能去她麵前囂張嘲諷。後來他老婆實在受不了，便主動離婚了。
自此之後蘇興旺沒了老婆，玩情人也玩得更加明目張膽。最近幾年，蘇興旺的身體被掏空，跟了戈沭的人以後身體終於有所好轉，又開始乾勁十足，嘚瑟到現在，死在了小情人的床上。
宋離三人到的時候，出來迎接他們的就是蘇興旺的小情人，對方是個年輕又漂亮的女人，長指掐著煙，瞥了他們一眼，張嘴就問：“地府專供喪葬品店是吧？商量個事兒怎麼樣？”
尤拓好奇發問：“什麼事兒啊？”
女人：“能不能隨便找個借口現在就把蘇興旺拉進火葬場燒了？屍體擱這兒放著，我覺得有點晦氣，睡都睡不好。”
尤拓：“……”
他做夢都想不到，商量的事兒竟然是這麼個事。
尤拓敏銳地從女人的姿態和言語中感受到了她對蘇興旺的極度反感，然後他下意識抬了下眼眸，蘇興旺的鬼魂正在他們麵前的空氣中上下浮動，看樣子似乎也聽到了女人說的這番話，氣得頭頂冒煙，一直叭叭叭罵人：“賤/人，老子一死真麵目就露出來了，平時裝得有多愛老子似的！”
恰逢女人將煙掐斷扔進垃圾桶，她把尤拓的沉默當做了對她這番話的震驚，笑了一聲：“這有什麼好驚訝的，蘇興旺一個快六十歲的老頭，比我爸還大一歲，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心甘情願當他女人的吧？”
說完又是一聲嗤笑：“這種垃圾渣滓，要是沒那倆臭錢，什麼也不是。”
蘇興旺的鬼魂氣到目眥欲裂，張嘴罵人罵的更響亮了，結果下一秒突然發覺自己的嘴巴張！不！開！了！他驚恐的瞪大眼睛，沒注意到封愈懶洋洋瞥他一眼，像是扇風似的抬手一揮將他這鬼魂揮到了百米之外。
隨後才慢悠悠地回答女人：“你能做主嗎？隻要你不怕被人罵，我現在立馬打電話給火葬場，讓他們過來把蘇興旺的屍體拉走。”
女人當即道：“現在立刻馬上，我一秒鐘都不想忍受。”
尤拓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早上四點多，尤拓一行人已經從蘇興旺的郊區彆墅離開。蘇興旺這人做的著實也不怎麼樣，明明不少人接到了他去世的消息，但來的人隻有幾個想分錢的前情人，至於前妻和親兒子扔下一句‘關我屁事’就把電話掛斷了。而商業上的合夥作伴大多知曉他身上不乾淨，連計天英都死在監獄裡了，他們腦子有坑才繼續跟蘇興旺有牽扯。
所以當他們叫人來拉蘇興旺的屍體時，沒有遭到任何人的反對。
而現在，尤拓一手拎著蘇興旺的遊魂，一手捏著張卡，滿臉春風得意的模樣。
“哎呀，還是淩女士大氣啊，喪葬品都沒買，靈堂也沒布置，就打個電話叫個車的事兒，竟然給了足足十萬塊！”說完又拎著蘇興旺抖了抖，嘖一聲，“你說你何必呢，看看自己死後這慘兮兮的樣子，活著的時候要是做點好事，也不至於死了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
蘇興旺這會兒還在氣頭上，卻被封愈封了嘴，整個鬼的氣沒地撒，直接被撐成了一個氣球。
尤拓顯然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麵，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根特殊的繩子，動作利落的係在了蘇興旺的腿脖子上，然後又將繩子的另一端遞給了宋離。
宋離懵懵地接過，手指揪著那根繩子，眼神裡充滿了迷惑。
尤拓一本正經：“這是我們地府很有名的玩法，叫做放風箏。”
封愈嘴角一抽：“聽他胡說八道。”
但說歸說，卻也沒有製止。
於是，宋離分外囂張地舉著個‘風箏’，一路來到了九幽地獄。
看守九幽地獄的都是些比惡鬼還惡鬼的存在，此刻卻都眼巴巴盯著宋離手裡那連著線的風箏，眼神中充滿了渴望。其中一隻惡鬼長得比較小巧可愛，頭上還有隻角，宋離想了想，抬手將風箏的線遞給對方，那小惡鬼眼神唰的一下跟被點亮了似的，拎著風箏就跑。
沒多久之後，風箏變成了足球。
小惡鬼一個飛踢將蘇興旺踹到了宋離的麵前，宋離條件反射地抬腳，又突然覺得這樣的畫麵好像似曾相識。
想了一會兒終於記起來之前屏竹一行人把石俊輝當足球踢也是這個樣子的。
宋離：“……”
敢情這還是地府的傳統項目啊。
真是長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