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了一段時間,幽冥花卻生長得更好了,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花瓣好似比原先大了幾分。
仔細一嗅,木屋內飄蕩著淡淡的花香。
哪怕此時此刻宋離選擇將幽冥花扔出去,選擇開窗通風,也沒什麼作用。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無語地靠在床上,心道:今晚怕是又要睜眼到天明了。
…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徹底亮起,神都的遠處還被灰蒙蒙的顏色覆蓋著的時候,宋離便推開了門。他的手裡端著一盆幽冥花,視線掃過靠坐在樹上的男人時,沒好氣地將幽冥花往他懷裡一放——
這玩意兒已經弄得他有些日子沒睡好覺了。
他對封愈道:“最近不是很想看見它。”
封愈心中念叨幾遍這話,忽而問道:“那以後呢?”
宋離:“?”
目光沒有錯過青年一瞬間挑高的眉,那眼中閃爍著的震驚顯而易見。封愈隻覺得心臟一軟,唇角的笑意抿起,他回答道:“我知道了。”
封愈很快便將這盆幽冥花處理好了,等他回到神都時,手裡卻又捧了另外的花。這一次不需要借助白倚的手,他便主動將花遞到了宋離的手中,宋離垂眸看去,是一片純白的花,花香很淡,但是卻格外好聞。
“這次不會又有什麼其他效用吧?”
封愈唇角微微勾起:“應當不會。”
“應當?”
“這是我在神都範圍內找到的花,我覺得您或許應該更清楚它的來曆。”
宋離:“……”
他會清楚才有鬼了。
他又不是班蒼,生怕幼崽們誤食各種草木,會特地將神都所有的植物都研究一遍。他生來就是用拳頭乾架的,在辨認花這方麵根本沒什麼天賦。
他思索一陣,還是接過了花,隻扔下一句:“要是被我發現這花有問題,你就等著被我揍吧。”
揍暫時是揍不成了。
宋離捧著花慢悠悠回小木屋的路上碰到了浮月。
一身白裙的浮月彎起眼睛笑得格外溫柔,指了指青年手裡的花,笑道:“很好看,阿愈送的嗎?我先前還看到他在神山腳下摘花呢。”
也不知道怎麼的,這句簡簡單單的話從浮月的口中說出來,明明不帶半點調侃,愣是讓宋離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燙。
他輕咳一聲,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一道身影匆匆而來,望去看正是山瑤。山瑤一見到宋離,當即便震驚了一秒:“你倆成了?”
宋離:“……?”
山瑤明明晃晃指著他:“阿離你現在好像一隻被揉順了毛的小貓咪。”
就差喵喵叫了。
宋離:“……”
山瑤握住了他的手腕,怕他覺得不好意思,特地將人拉去了角落裡,浮月見狀好笑地搖搖頭轉身離開。山瑤見狀,說出口的話更加肆無忌憚:“有些話我老早就想說了,可二姐他們總是製止我。阿離你是不知道,近段時間我每次見到阿愈,都覺得他想把你衣服剝了。”
“所以現在——”
山瑤眼睛晶亮,“你是準備讓他剝了嗎?”
宋離以為自己敢對自己帶在身邊一百年的晚輩產生想法已經算是臉皮厚了,可萬萬沒想到這厚度還是抵不過山瑤的寥寥幾語。按住微微抽搐的眉心,他壓低聲音:“你平時也這麼跟你那些信徒這麼說話的?”
山瑤:“怎麼了?”
宋離:“可以委婉點。”
山瑤震驚:“我這還不夠委婉嗎?”
宋離心道這難道很委婉嗎?
沉默兩秒,終是沒忍住,好奇發問:“所以你平時不委婉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山瑤:“我每次看見阿愈都覺得他想上了你,所以你現在準備讓他上了嗎?”
宋離:“……”
是他的錯,他不該問的。
宋離麵無表情地轉身,留下山瑤在身後笑得直不起腰來。
她家弟弟還是太單純了,她可是司掌七情六欲的神誒,難不成還會在這種方麵害羞嗎?
…
宋離被山瑤震撼了足足一刻鐘才回過神來。
他回到小木屋,照舊用神力滋養著小白花。神都的花花草草即便是最普通的一種,也有強大的生命力,但多了神力的滋養自然是不一般的。宋離單手撐著下巴,長指撥弄著花瓣,看花瓣在風中搖曳時,腦海中卻驀地冒出了山瑤方才說過的話。
就是說——
到底誰上誰?
韓天不是說,封愈才是他的小媳婦嗎?
遇到這種怪難想明白的問題,宋離忍不住輕輕嘖了一聲。
他在木屋內等待了許久才等來從小廚房回來的封愈,男人拎著那個有些違和的精巧小籃子,白倚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吃著餅。宋離越過他的肩膀去看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家夥,頗有幾分好奇:“白倚吃的是什麼?”
“芝麻餅。”封愈說著頓了一秒,見宋離臉上的好奇之色還未退去,薄唇勾起弧度,問,“您想嘗嘗嗎?”
雖然宋離不至於跟白倚搶吃的,不過見白倚啃得這般歡快,他竟也有點心動。畢竟封愈這廚藝,他還是很信任的。
這種盲目的信任維持到宋離一口咬下芝麻餅的那一刻。
這是宋離在繼認知到神明也會腰酸背痛之後,再一次認知到神明的牙齒可能也沒那麼牢靠。
而封愈這個罪魁禍首在注意到青年一瞬間皺起的眉和抿起的唇角時,終於低笑出聲。
自封愈從少年變成男人,宋離好像還未見過他這般笑。
封愈意識到自己對宋離那大逆不道的感情以後,身上就像有一座山死死壓著,隻等著宋離執行最後的審判。封愈年幼時的自卑與敏感在宋離的陪伴下好不容易退去,可如今卻又因為他對宋離的感情而卷土重來。
隻有封愈知道這幾日有多難熬。
他用儘了手段,卻還是擔心宋離不喜歡他。哪怕通過韓天知曉他與宋離命中注定就該在一起,也擔心宋離反悔。
神明逆天而為並不算大事。
宋離離開的幾日未入眠,他也一樣。明明知道躺在那張床上入睡,幽冥花會在夢中構造出他喜歡的畫麵,可他卻還是在某一刻徹底驚醒,望著窗外的彎月兀自不安。
直到宋離回來。
他那雙漂亮的漆黑眼眸裡沒有對他的厭惡。
也願意接受他的花。
壓在脊背上那座沉重的山,也終於被悄悄挪走了。
唇角的笑意始終沒有散去,男人的長指卻輕輕擦過青年的唇角,將那塊芝麻餅重新放回到了籃子中,解釋道;“那是白倚用來磨牙的。”
所以才硬得跟石頭一樣。
宋離:“?”
宋離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男人的後腦,正欲開口手腕卻被對方扣入掌心之中。封愈抬起一雙狹長深邃的眼,又補充了一句:“把它的牙齒磨尖一點,下次慕燁再來找你,就把他的尾巴咬下來。”
像是為了應和封愈的話,坐在門口的白倚扭過小身子,吱吱吱地叫起來。
宋離嘴角一抽:“慕燁遲早有一天被你倆弄死。”
封愈輕輕應了一聲,俯身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不剩,夢裡那種緊密相貼的感覺在此刻重現。宋離幾乎能感覺到那絲屬於封愈的氣息纏上他的後頸、耳廓和唇角,那隻原本禁錮著他手腕的手掌也在這一刻緩緩掐住了腰。
“弄死了他就再也不能來找你了。”薄唇落在耳尖,封愈低聲道,“我真的很討厭他跟在你身後,那明明是我的位置。”
到此刻,宋離好似才突然意識到韓天口中,屬於惡鬼的貪欲。
封愈一向不是個大方的人,在幽冥山便討厭極了旁的鬼搶他的獵物。那些敢搶他獵物的惡鬼幾乎都死在了他手中。連獵物都這般,何況是宋離。
宋離擰著眉,轉過身,望著他的眼睛。他突然的動作讓他清楚看到了那雙眼裡翻湧著比鬼氣還要黑、還要濃鬱的**。好比深淵,一旦墜入其中便無法回頭。
宋離忽然扯了扯唇。
他的指尖按上男人性感的喉結,開了口:“你說錯了一點,我的身旁才是你的位置,並非身後。”
封愈一頓。
宋離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瞥他一眼:“更何況我從未對慕燁有過半點好感,你用不著這麼防備他。”
停頓一秒,他開口:“雖然有些羞於承認,但在我心裡,你的確是唯一的存在,不管是慕燁亦或是其他人,都無法與你相比。”
宋離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這一生雖不算長,但因著神明的身份認識的生靈不在少數。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緣由,都無人能與封愈相提並論。他看著長大成人的少年,從被他帶在身邊起,就是唯一的存在。
那一句句剖心的話像是小石子落入了平靜的湖麵,蕩起一圈圈的漣漪。封愈扣住宋離腰的手多了幾分力道,他將人往懷裡一按,宋離腳下踉蹌肩膀撞上的鎖骨,手指下意識按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宋離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手指莫名多按了兩下。
然後目光開始打量身前的人。
靠得近了才發覺封愈的個子都要比他高上一些。
所以……
他皺了皺眉。
封愈注意到他的表情,深邃的眸光微微一閃,忽而將人抱坐在了木桌上,伴隨著吱呀的聲音,他傾身俯視著青年,低沉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啞,問道:“要不要試試看?”
宋離疑惑抬眸。
男人的長指挑開青年衣襟,低笑一聲:“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