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露沒來得及回答,喬燕搶答道:“劉姐介紹的。”
“小劉也真是,當初怎麼沒給我閨女介紹!”老趙家嬸子的調侃道。
有人笑著說: “是啊,真不錯,看著也好年輕呢。”
老趙家的閨女跟喬露年紀相仿,一年前也是拖劉姐給做的媒,一次就相中了,沒像喬露這樣挑三揀四。早知道也該多挑挑,說不定就挑到這個男娃娃了!可惜現在說啥也晚了。
“可不是,才二十五,跟我妹子差不多大呢。”喬燕笑笑,說完把搪瓷盆塞進喬露懷裡:“去接盆水。”
喬露乖乖被使喚走。
宋玉蓮往屋內瞧覷了眼,嘖道:“這麼年輕?他是離婚了還是死老婆了?”
這就是刻板印象了,大夥兒覺得喬露是個寡婦,就該找個二婚男才符合現實標準。
“什麼離婚死老婆,人家是頭婚!沒結過婚的!”喬燕哭笑不得,但看見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感覺還挺有意思。
就喜歡你們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真的?那不能吧!”
“你妹子不是二婚嗎,他咋……”
顧忌著鄰裡鄰居有些不好聽的話儘量不說,免得影響鄰裡鄰居的感情。
喬燕隻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表情愉悅:“誰知道呢,天底下的事兒就是這樣,說不清的,緣分到了自然就合一塊兒了,邪乎著呢!”
你們就感歎去吧!
一句話把眾人堵地死,要不然怎麼說彆招惹文化人呢,道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關鍵你還找不到回懟的理由!
這年頭沒什麼娛樂活動,閒聊各家的八卦是最有意思的事,嘮起來就沒完沒了,一直到中午大家都吃飯了這事兒才算告一段落。
今天午飯很豐盛,一葷三素,喬燕特意派喬露去副食店買了花生米回來油炸,炸花生米這道菜往後三十年後是普通的“地攤貨”,在這年頭可是招待客人最高的規格。
想想,花生米,還是油炸的,還放了糖!又香又酥,下酒吃彆提多香!可這年頭油多精貴呀,一戶人家按一家三口算,一個月就吃兩三斤油,誰家不是省又省,由此可見喬燕對徐海州的“重視。”
袁江河把徐海州帶來的劍南春拆了,兩個男人對飲,徐海州瞧著斯斯文文,但大概是北方人的緣故,酒量挺大,喝完一大碗仍舊麵不改色。
袁江河逞能不想輸麵子,耳朵都紅了還繼續往碗裡倒酒,被喬燕一把奪走。
橫眉豎眼:“夠了,今天超標了不許喝了。”
醉酒的袁江河最煩人,晚上呼嚕聲震天,扇都扇不醒,第二天還會宿醉,難受地一整天乾活都沒勁。
袁江河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想搶回來:“沒事,今天高興多喝幾杯。”
“你哪天不高興?”喬燕轉身,酒瓶子連帶著他喝過酒的碗一並塞進了碗櫃,啪嗒一下落了鎖。
夠颯!
袁江河無奈,指著喬燕對徐海州說:“你看,我媳婦兒這管那管,管的太嚴了嘛,你跟喬露結婚以後啊可不能像我這樣,男人就得硬氣!”
喬燕好笑地抽他肩膀:“你是挺硬,嘴巴硬。”
一句話逗得幾人哄堂大笑,袁江河自己也笑。
他嘴上雖然說著老婆太嚴,實際上心裡美著呢,他就好這一口,就享受被管的滋味。
一切不過是取悅夫人的手段罷了。
喝開後,袁江河大刀闊斧地跟徐海州聊他跟喬燕的戀愛曆程,從邂逅到相知,最後相戀相愛,聽起來還蠻有浪漫色彩。
“那時候咱們廠哪有什麼大學生,看書的更少,彆人的辦公桌上放的都是本子茶杯鋼筆,頂多再放一本毛選,她那桌上放的全是什麼尼采,什麼佛洛依德,什麼薩特、叔本華,太多了。”
“我就想啊,這女同誌不簡單!好與眾不同!我得認識她!”
喬露忍俊不禁:“所以你就開始追我姐了?”
“後來我就開始接近她,打聽她的故事,認識以後我們從馬哲聊到托爾斯泰,從詩詞歌賦聊到春花雪月,你姐就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死心塌地要跟我好。”
喬燕不樂意了,一巴掌呼他背上:“去你的!你們彆聽他說,明明就是他死纏爛打!我是被纏得沒辦法才答應的!”
這一通解釋,臉都燒紅了。
袁江河笑眯了眼,還挺懷念那時的經曆。
“當時我也沒什麼經驗,聽人家說烈女怕纏郎,那時候咱廠裡多少男同誌對你有意思,可你總愛答不理,我就知道你肯定很難拿下,追女同誌不就得投其所好嘛,我拚命研究你愛的那些外國名著,好不容易跟你有了話題,不纏緊點我怕你被搶走啊!”
三十好幾的人了,說起情話來一點不害臊,如果不是這頓飯,喬燕還真不知道自家丈夫臉皮這麼厚呢,更不知道原來他壓根不是真的愛那些名著,隻是為了吸引她,“拿下”她!
喬燕又氣又好笑,如果放在結婚前知道這些,她應該會生氣,應該會覺得他不夠坦誠而考慮要不要跟他繼續。可現在兩人結婚都快三年了,袁江河對她多好呀,好到早能把那些戀愛前的小心機抵消掉。
“想不到我姐夫還挺有浪漫基因。”聽到這裡,喬露飯也不吃了,放下碗筷,一手托腮,儼然陷入兩人的愛情故事無法自拔。
徐海州扭頭看了她一眼,入目是她恬靜的側顏,一雙杏眼笑彎了,像一朵盛開的蓓蕾,嬌俏可人。
鬼使神差,他置於桌下的手突然向喬露的方向探去,指尖若有似無拂過她的手背,那感覺癢酥酥的,像一根細軟的毛筆在肌膚上撩撥。
喬露扭頭時,徐海州握住了她的手,她一個激靈就與一雙染著笑意的眼睛對上。
屋頂的燈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一麵暗一麵亮,那一眼投過來,仿佛投進了心裡。
喬露萬萬沒想到,自己跟徐海州第一次牽手會是在這樣的場景裡!
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掙脫,而是在想,他的手為什麼比火爐還燙,他的手沒她的軟,他的指腹有點粗糙……
這一刻,天曉得她有多緊張,分明滴酒未沾,恍惚間仿佛已醉得不省人事。
一種刺激緊張又新奇的情緒湧上來,微微熏人的曖昧氣息彌漫在兩人周身,喬露心臟砰砰亂跳。
或許是因為他的手太溫暖,也或許是姐姐姐夫的愛情故事聽地感觸。
喬露手上微微用力,反手將他握住,小手捏大掌,最後一滑,十指相扣。
他的手骨節分明,握起來沒什麼肉不怎麼好捏,但她就是愛死了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