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兄，恕我未能領會你的意思。”
“不，霍兄已經明了，隻是不願承認。”
常征的雙眼在昏暗中如同兩盞燈，直直地照進了霍爾藏在心底，不願麵對的那片陰暗角落。
“霍兄恐怕還不清楚我為何被驅逐出家族吧？我並非犯了不可饒恕之錯，隻是向宗族提出了不同的見解，挑戰了他們的權威。”
“挑戰權威？”
“對，我欲讓族人走出陳舊枷鎖的束縛，保護平民百姓免遭災難。但霍兄，你猜他們如何回答？”
霍爾沒有回答，依舊看著天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們言我背棄古訓，褻瀆了血統的尊貴。庶民無足輕重，我們乃高高在上的引路人，若非我輩，人類之文明何以萌芽？自人自降生，便欠下所有遠古家族之債，即使以他們的生命，他們的一切，亦難償其半分！這就是他們的邏輯，霍兄意下如何？”
霍爾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與常兄相同。”
常征伸出手，五指呈爪狀，抓入一旁的牆壁之中，岩石碎片簌簌而下，他的目光卻依舊不變：“根已經爛了，無藥可救！相信霍兄對此也頗有感觸，他們甚至不將宗族外的人當作是人，而視若禽獸，此等傲慢，實令人作嘔。”
霍爾沒有回答，但在心中已經默認了常征的說法。
他是第一次接觸華夏的三個遠古家族，但位於國外的霍爾家族，還有關係要好的其他幾族，全部沉溺於這份傲慢之中。
他們認為自己可以躲在幕後操控一切，地球上任何的運動和變革都與他們的意願息息相關，無論是金錢、地位、權力還是資源，都在他們的股掌之間。
甚至有個彆極端的人，將這份權力視為神的恩賜，更極端的，將自己比作人類的神明。
這太可笑了……
“所以常兄，接下來你有何打算？”霍爾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轉向了現實的問題。
“出去看看，離開故土，去往更遙遠的地方，看看不一樣的東西。也可以去瞧瞧世界的真相，那段遺失的曆史，亦未嘗不可。”
“我亦有此意。”霍爾朝著麵前的年輕人發出了邀請：“或許，我們可以一同踏上這段旅程。”
“那今後就要承蒙霍爾兄的關照了。”
“無妨，我們皆為追求真理的人，此路雖然未知，但有了同伴，總會少些孤獨。”霍爾含笑搖頭：“再者，我非霍兄，叫霍爾……”
“好，霍兄，身上可有多餘銀錢？小弟我已三天未進食，急需補充體力。”
“你沒錢？”
“一分沒有。”
“……”
趙景榮那小子和我真像啊……
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那小子正和四隻鬼怪大戰在一起。
原本以他的實力，應該輕易就能擊敗對手，但他的身後是一家孤兒院，一顆顆懵懂的小腦袋湊到窗邊，沒有害怕，而是好奇地看著外麵發生的事情，死亡的威脅對這些孩子們來說，隻是另一場遊戲。
他們是從出生就被遺棄的孩子，生活在社會的邊緣，卻有著純淨無瑕的眼神。
趙景榮不願讓他們看到血腥，一直想要將四隻鬼引到遠一些的地方戰鬥，他不想讓那些無辜的雙眼被汙染。
可這些鬼的目標似乎就是那些孩子，無論他用什麼樣的方法，都無法將其引開，甚至因為消耗太多體力而陷入了苦戰。
常征能看出，這孩子現在才十四歲，卻能有這樣的擔當，很難想象他是出自那個腐朽至極的趙家。
“或許，遠古家族還有拯救的可能……”
……
黎音飄在空中，低頭看向原本的湖麵，不知何時，腳下的湖泊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就連原本派遣下去的空氣噩夢生物都已經消失，隻剩下那令人窒息的寂靜。
從她踏上湖麵的那一刻起，便已察覺到，這片無邊無際的湖泊並非真正的湖泊，湖水亦非真正的水，而是由意誌凝聚而成的奇異流體。
或許是常征的良知，或許是常征的過去。
但如今已被他排出體外，當作收藏品留在這裡，用來麵對過去的時光。
不隻是湖泊，整個地底世界，全都是某一存在的身軀，而這才是常征真正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