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是一個畫家了,就算是一個正常人驟然之間失明,都看不開的吧?
更彆說禾青的失明,還是他們這些人……
祁玉禮的思緒愈發混亂,內心就像是被扭曲成了一團,又全部塞進名為“回憶”的痛苦盒子裡,每一寸都被擠壓著,整個人內心都隻剩下了空白的悲意。
兩個人的良心都開始痛起來了。
停頓了好一陣,顧禾青才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輕聲開口。
“彆擔心,我的身體恢複的還不錯,應該再過幾天就好了。”
“嗯。”
又陷入了沉默。
顧禾青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場麵,他其實知道自己和祁玉禮都不是非常喜歡聊天說的人,兩個人呆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大部分的時間也隻是靜靜的坐著享受安靜的美好,隻是偶然想到什麼這才開口說上幾句。
但此時心情不同,原本這令人享受的寂靜,突兀的變得惱人了起來,同樣是沉默,輕鬆而愜意的沉默卻變的讓人壓抑而煩躁。
就這麼靜靜過了幾分鐘,微風將兩人的鬢角的發絲吹拂而起,將暈散的茶香打亂的一瞬,祁玉禮輕聲開了口。
那和顧禾青一樣溫潤,卻多了幾分常年身居上位養出來的威勢的聲音,此時竟是顫抖著的。
“禾青,當初的事情……”
一句話出口,原本就糟糕的氣氛變得更凝重了。
當然,這隻是祁玉禮單方麵所認為的氣氛,而實際上,顧禾青不但沒有他想象中的沉默和複雜,反倒是在內心悄然鬆了口氣。
總算是提到這件事上來了。
其實顧禾青原本的打算是再找幾個點,主動引導一下祁玉禮,然後仿若不經意的隨口提起當年的事情。
卻沒想到隻是隨便弄了幾下祁玉禮就變成了這副樣子,還主動提起了這件事。
早點說完早點結束,這也算是件好事。
“不必提這些。”
顧禾青的態度一改之前的模棱兩可,也沒有任何要安慰祁玉禮的意思,反倒是直接用一種很凶的態度打斷了他的話。
祁玉禮也沒有料想到這一幕,呼吸一滯,身體顫抖著低下頭去。
“我已經……極力地想要忘記這件事了。”
顧禾青溫和的聲音此時不帶一點笑意,沉靜下來,聽上去格外攝人。
“很抱歉,禾青,若不是為了我們,若不是我們……你、你也不會……”
顧禾青呼吸也亂了一瞬,垂下眸子。
祁玉禮以為他被自己這句話氣到了,立刻不敢再說,殊不知此時的顧禾青確實是在生氣,但生氣的點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嗎?啊?為什麼還是那麼吞吞吐吐的啊喂?!
太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了。
當然,吐槽歸吐槽,顧禾青還是能理解此時祁玉禮的心態的。
在犯下大事之後,誰都不想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再說一遍,越說越覺得自己卑劣。
相反,雖然知道雙方都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但好像隻要不說,內心的愧疚感就能減少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