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禮(1 / 2)

靳安安與趙屠夫和離鬨上公堂一事,本就引人注目,關注頗多。再加上趙屠夫當堂想要毆打靳安安,讓這件事愈演愈烈,街頭巷尾,人人都在談論。

那日在公堂外有些圍觀的女子,親眼看到趙屠夫暴怒而起,神態嚇人,嘴裡說著要致結發妻子於死地的話,遍體生寒,嘴上不敢說,心裡卻默默想要靳安安打贏這場官司了。

當然,也有許多男子覺得趙屠夫做的對,暗地裡給趙屠夫出了主意,說是三裡巷有個姓孫的老舉人,平日裡就靠替人打官司賺錢,稱之為訟師。

在公堂上,就算是黑的,也能被他說成白的。

隻要趙屠夫給點錢,專門請孫舉人給他打官司,料想靳安安說不過,無計可施,隻能乖乖回到趙家去。到時候,還不是趙屠夫想要如何,便能如何嗎?

趙屠夫一聽,心頭狂喜,立馬就去找了這個訟師孫舉人。

一直跟著趙屠夫的劉家小廝見狀,立馬就回劉家知會了劉襄,聽到消息,劉襄呸了一聲,“他竟然還去找訟師了?還是那個孫舉人?!”

宋青嬋並不知道孫舉人是誰,有些疑惑,“孫舉人是何許人也?”

“就是個不要臉的東西!”劉襄憤憤不平,氣得漲紅了臉頰,將這個孫舉人的不要臉行徑統統都說了出來。

大祁宣德帝開明,親自主持修繕律法,又施恩於民,大祁蒸蒸日上,連雞鳴狗盜的案子都少了許多。所以在前朝異常火熱的訟師一行,也在本朝漸漸沒落。

做訟師的人,也就不多了。

孫舉人就是其中為數不多之一。劉襄知道此人,還是因為去年一場字畫抄襲案,一家畫樓推出最新畫作之後,一個書生站出來指明畫樓抄襲他。

雙方協商不成,書生惱怒,一氣之下將畫樓告上公堂。

畫樓家大業大,懶得搭理書生,就請了孫舉人去打了這場官司,務必要保住畫樓的名聲。孫舉人看畫樓給的銀錢豐厚,也不管他有沒有抄襲,立馬接了下來。

公堂上,孫舉人巧舌如簧,舌燦蓮花,顛倒黑白,將滿心聖賢書的書生噴的說不出話來。

最後官府下論,是書生為了訛錢故意碰瓷,那幅畫的歸屬也落在了畫樓身上。事情原本就這樣過去了,誰知那個書生覺得不公,也覺得自己身上背負汙名,辱沒了自己讀了二十幾載的聖賢書,他就留下了一紙遺言跳水自儘,以死證清白身。

劉襄悵然惋惜,“這個書生,當年還曾做過我二哥的書畫先生。”

靳安安臉色蒼白,“孫舉人如此厲害,我豈不是沒有一點勝算?”她唇瓣顫抖,要是她回到趙家,可想而知會是怎麼樣的狂風驟雨與地獄。

“未必。”宋青嬋臉色也不好看,擰著一雙柳眉,美人蹙眉,也賞心悅目,“整個岐安府,又不止他一個訟師,趙屠夫能找,我們也能找。”

劉襄拍手附和:“對!我就不信,找不出能打贏孫舉人的訟師來!”

說做就做,往後幾天,劉襄都一門心思放在了找訟師上麵。

宋青嬋沒法與她在一起,因為周家的聘禮很快就下來了,收到聘禮,兩家要開始商定成親的日子。

送到宋家的聘禮,全都是周朔親自顧問,除了那些必要的財禮,另外還送了滿滿一院子的紅木箱子過來。打開箱子一看,金銀珠寶,瓷器玉器都堆得滿滿的,放在她這樣的普通人家,已經夠用上一輩子。

前麵的金銀珠寶雖然值錢,可最後四個箱子裡的更是難得。

一個箱子裡裝了些古書殘籍,都是千金難換的東西。第二個箱子裡裝了名家畫作,第三個箱子裡則是名貴的筆墨紙硯,第四個箱子裡,竟然裝著她當初賣出去的書,周朔竟然又將他們買回來送給她做財禮了。

這麼多的東西,看得宋青嬋瞠目結舌,腦袋發暈。

周家管家周岩指使著小廝把箱子搬到屋裡去,清點過後,將手中的清單遞給了宋青嬋,“宋姑娘,您點點還有沒有錯漏。”

“不必了。”宋青嬋接過清單,並未再看,那些個紅箱子,依舊是晃得人頭暈目眩,她低聲嘟囔,“怎的送了這般多財禮過來。”

真的是太多了。

“這還不算呢。”周岩得體笑了聲,“公子前些天去南江府了,是聽說那兒的綺羅紗格外好,特地過去購買,說是要給姑娘您帶回來呢。這些金銀珠寶不稀罕,但後麵那幾箱子的書畫古籍,都是公子親自搜羅回來的,對姑娘上心得很。”

說著,周岩露出曖昧的神情瞧她。

宋青嬋臉上陡然一紅,垂下頭來,長睫下的眼眸中看不清楚神色。少女嬌羞嫵媚,人間盛景在她眼前,也不過如此。

這一下,周岩怕自己眼神冒犯了未來少夫人,忙彆開頭。

她聲音低低軟軟又溫柔,問周岩:“公子去南江府多久了?可有說過何時回來?”她問的突然,尤為急迫,好像言語裡全是周朔。

怕被周岩笑話自己不矜持,她動動唇瓣想要蒼白辯駁兩句,可話到了嘴邊,差點說出口的竟然是“我許久沒見他了”。

她臉上更紅,緊緊閉了嘴。

血色燃在凝脂般的膚色上,像是通透至極的上等紅玉。

周岩看著彆處沒注意,回答道:“公子沒去多久,約莫是姑娘替靳氏投了訴狀時去的,他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說到這兒,周岩話語一頓,恍然想起,懊惱的拍打自己額頭,“哎喲,瞧我這腦子,最近和老爺忙著下財禮的事情,都忘了公子托我給您傳的話。”

宋青嬋掀起眼皮,“他說什麼了?”

“公子讓我轉告姑娘,說他……說他……”周岩有些難以啟齒。他恍惚記起,那日周朔聽說南江府綺羅紗隻出一百匹後,立馬就要動身而去,又放不下宋青嬋,就讓周岩代為傳達。

公子雄赳赳氣昂昂,一身強勁剛直,硬邦邦吐著字,讓周岩務必轉達。

那時周岩還不覺得,現在當著宋青嬋的麵,話到了嘴邊,他才覺得羞恥,憋了半天,也沒說出口。

宋青嬋疑惑“嗯?”了聲。

周岩放棄抵抗,閉著眼,不帶情緒地將話說出口:“公子說,他許久不見你,特彆想你。等他回岐安府的第一天就來見姑娘。”

呼,終於是說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