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皆知(一更)(2 / 2)

李如雲一聽,便知曉肖文軒來此,必然也是因為書院的事情。

稍一沉頓,李如雲就拋下綺雲,一個人去了書房。書房外的翠竹依舊挺立清脆,竹影婆娑,風一吹過就沙沙作響。

等她到時,李主簿被人叫走去忙彆的事情,見到李如雲過來,將她拉到一邊嚴厲說:“雲兒,我知道你和劉家那個小姑娘乾的好事兒,現在文軒正為這件事情惱怒,你進去認個錯,彆跟著彆人瞎胡鬨了!”

李如雲咬了下唇瓣,“女兒沒有胡鬨。”

“怎的不是胡鬨?!”李主簿臉色冷下,“這是府尹家的公子,今年就要去東都科考,極有可能入仕,要是你能進肖家的家門,日後我就能在岐安府橫著走了,再不必看誰的臉色!你就不能懂點事?”

字字句句,逐個砸在李如雲柔軟的心上。

她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夠懂事了,家中的事情,她沒有一件不聽的,從小到大,她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大家閨秀,溫柔賢淑。

就連吳燕卿從李家離開後,李主簿希望她和吳燕卿拉開距離,她也默默承受聽了話。

到頭來,她如今唯一想做的一件事情,卻被父親歸為了胡鬨不懂事

她還要如何懂事才能悅彆人的心意?!

“父親。”她顫著聲音喚了下。

李主簿沒有察覺到一點不對勁,還在說著肖文軒的好。

李如雲生平第一次打斷了父親的話,“懂事?父親說的懂事是什麼?是當初去勾搭周朔,還是今日在肖文軒麵前委屈?我有我心中的要走的道,彆的事情我能聽你們的話,可我心中這條筆直的道,我不想走歪。”

道出心頭所想,驀然一鬆。

她朝著書房裡看去,好像能看到一襲俊朗的身影,應該是肖文軒在等她。

李主簿臉色難看,李如雲也不想與父親再多說了,“我去找文軒。”她穿過李主簿的身側,徑直朝著書房裡去。

李主簿還想要多教訓女兒一番,但肖文軒在其中,他不好開口,隻好去做衙門裡還沒有做完的事情了。

書房。

檀香嫋嫋,棋盤上還放著未競的殘局。

軒窗下,肖文軒手中執著一冊書卷,聽到動靜,才抬眼朝著李如雲看來,表情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

“怎的,我聽綺雲說,你又去找宋姑娘了?”肖文軒淡然翻過一頁書,不過上麵的字,他卻一個字都沒看得進去。

“嗯,我是去找宋姑娘和劉三了。”李如雲走過來,因為心情鈍重,她也不與肖文軒說些好聽的話了,直接問:“怎的,你不高興?”

握著書冊的手微微一緊,骨節泛白。

肖文軒將腦海裡的那一幕——宋青嬋與周朔並肩站在傘下與他對峙的模樣拋去,長歎一聲,“是,我不高興。如雲,那個宋姑娘我也聽說過,能是什麼好人?你為何非得要和她廝混在一處?”

“哦?宋姑娘是什麼樣的人?”李如雲反問。

肖文軒緊了拳頭,“空有一身皮囊,私底下卻做著糜爛不知廉恥的事情,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也就是周朔那樣的愣頭青會受她的唬騙,如雲,你何時也這樣不清醒了?”

這樣的話從肖文軒這個翩翩佳公子的口裡說出來,還讓李如雲震驚半晌。

她不自覺咬了牙,惱怒地將手邊的棋盤儘數打翻,黑白棋子,落了一地。

肖文軒愣住,他第一次見李如雲發脾氣。

“清醒?那肖公子您可真是天底下第一清醒之人了。”李如雲譏諷,“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心,打從我見宋姑娘第一眼起,便知道她決計不是謠言中所傳的那種人。我和她是一路人,她從骨子裡就透出文人的清高自傲,性情更是溫柔善良,絕不會是謠言中的那樣。”

心中不淨之人看彆人,也隻能看到肮臟不堪的一麵。

宋青嬋一身風情玲瓏骨,眉眼含春三分笑,像是肖文軒這樣的,觀其貌而不觀其心,又聽得謠言,便將宋青嬋說得如此不堪。

李如雲心裡疼……她喜歡的男子,怎會是這樣的人。

肖文軒眼中劃過一抹愕然,可又不願意去相信李如雲說的話,要是宋青嬋那樣好,為何還要和周朔那樣的人在一起?

無非就是看周朔石頭腦袋,好騙罷了。

肖文軒:“如雲,你識人不清。”

“我識人清楚得很,就像能看清楚是肖公子你與常五,將書院的事情散布出去,這下子好了,滿城皆是在議論抨擊我們書院,您可滿意?”

肖文軒眉頭一緊,笑容也沒了。

盯著李如雲清秀的眉眼片刻,肖文軒語重心長:“如雲,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李如雲聽著,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

“我日後入仕,必然要娶你為妻,你要是跟宋青嬋那樣的人廝混,還拋頭露麵做了書院,旁人會如何想我?你是為了什麼?為了錢為了名聲?如雲,你日後嫁給我了,隻用執掌肖家中饋,相夫教子,根本就不用操心這些。”

李如雲的整顆心,都在此刻涼透了。

她知道肖文軒一向不喜她在外拋頭露麵出風頭,可卻沒想到,他竟然是想要將她拘束在後宅,做個普通婦人,為他一生。

腦袋裡亂哄哄的一團,李如雲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書房離開李家的,等她回過神來

時,天色昏昏沉沉,好像也下起了零星的雨絲。

她仰起頭,恍惚至極。

熟悉的街巷之間,因為下雨了,百姓們走得更快了點,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迷迷糊糊間竟然已經走到了永春巷裡。

是了,她每每受了委屈和疑惑,都會來這裡見吳燕卿。

但是現在,先生已經不在了啊……

她走到烏色門前,台階上飄著幾片墜落的樹葉,她沒在意,緩緩坐在台階上將頭埋在膝蓋裡哭了起來。

她也終於明白過來,在肖文軒心裡,她其實並沒有那般重要。

可笑她還覺得,自己與他天作之合,天生一對。

可笑,可笑至極。

天色昏暗時,天際的雨下的密密麻麻起來,李如雲置若罔聞,抱著膝蓋哭紅了眼睛與鼻子,朦朧淚眼下,一雙黑色鞋子落入眼簾下。

一段青衫,被漿洗發白。

往上,是少年修長筆直的身段,像是她家書房外不折的翠竹,挺立在跟前。

少年持傘,將傘傾斜,烏黑的瞳仁裡蓄著涼薄之意。

比冬日還要凜冽的冷淡。

但他卻就這樣傾斜著傘,替她遮擋,一動不動,任由她哭。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馬上去寫二更,估計會晚,可以明早看。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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