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剛過,秋高氣爽。
岐安府天色通透,溫軟白雲,鋪在天端,就算是豔陽高照,也涼爽得很。
九月初十,恰是宋青嬋與周朔的婚期。
因為先前這一對的謠言實在是鬨得沸沸揚揚,人人都知道了兩個人在今兒成親,就算是不認得宋青嬋的,也會去安樂街上的書院外頭,遠遠的吆喝一聲:“哎喲,宋姑娘今天成親啊,恭喜恭喜啊!”
然後進去討上一捧桂圓蓮子來吃,蹭個喜氣。
整個書院裡,都被掛上了紅綢,看著喜慶極了。
劉襄與李如雲,也是早早就來了書院,跟著喜娘在房裡替宋青嬋梳妝打扮。
安樂街上那些貧寒人家,也早就聽說過這個書院和裡麵的宋姑娘,也早早打算過要將自己的兒子送來讀書。
現在聽說宋姑娘成親,也上門來討了喜酒吃,免得冷清。
宋老爹便在外頭招待著鄰居們,時不時朝著貼了“囍”字的屋裡看上一眼,心裡空落落有些舍不得女兒出嫁。
但回頭一想,罷了罷了,他這也不算是嫁女兒了。
同住在城裡,他多走兩步路,就能去找周老爺喝茶。而且書院開起來了,宋青嬋必然也會經常回家的,跟沒嫁人的時候也沒兩樣。
隻是不知道,自家閨女穿上嫁衣是個什麼模樣。
宋老爹眯了眯眼,腦子裡恍惚想起了許多年前,他將青嬋她娘娶過門時,她娘躲在紅蓋頭下的臉頰,真真是讓人一生難忘。
隻可惜後來……思緒就此戛然而止,宋老爹從記憶裡走出來,笑著又同彆人說起話來了。
過去之事,不提也罷。
屋裡。
宋青嬋被喜娘帶著去換上一身鮮紅的嫁衣,等到出來,劉襄都看直了眼,李如雲表情不多,卻也掩藏不住眼眸裡的驚豔。
劉襄直圍著宋青嬋打轉。
宋青嬋淡淡笑了下,垂下頭去,低聲說:“莫要再轉了,轉的頭都暈了。”
劉襄咽了口唾沫,“好姐姐,我一直知曉你好看,但你穿上這身嫁衣,真真是好看絕了。
這世間最是嬌豔的牡丹芙蓉,在姐姐這般姿容麵前,也得羞愧的耷拉下腦袋去。”
豔麗的紅色襯得宋青嬋嬌豔欲滴,瑩白清透的麵頰上,也因這一抹紅,而暈開勾魂攝魄的妍麗。
宋青嬋輕笑著搖頭,“哪有你說的這樣誇張。”
李如雲站在劉襄身旁道:“人可比花競三分,百花枝頭,唯宋姑娘獨獨爭豔。”
宋青嬋都被兩個人誇得不好意思了,好在喜娘拿了跟五彩棉紗線出來,說是要給她開麵,才適時打斷了兩個姑娘的誇讚。
被帶著在妝鏡前坐下,棉線將臉上的汗毛刮掉,宋青嬋“嘶”了聲,疼。不過再看鏡子裡,仿佛臉都白淨光滑了許多,雪白柔嫩到仿佛能掐出水來。
銅鏡之中的女子,還未梳妝,一頭烏發長發垂落在身後,麵若桃花嬌豔,眼如春水勾人,盈盈一瞥,叫女子都忍不住臉紅了。
重要的是,穿著嫁衣,胸前鼓鼓囊囊,她垂頭就能看到,她自己看紅了臉,竟然有些害怕見到周朔了。
他那如狼似虎的……不會吃了他吧。
想著,宋青嬋的臉頰就越發的紅了起來。
眼尾的酡紅,像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風情嫵媚,喜娘倒吸了一口涼氣,加入了劉襄她們的誇讚之列:“新娘子生得好看,我做這事兒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周公子威武不凡,身強體壯,和姑娘這樣的正好相襯呢。”
宋青嬋羞赧垂頭。
等吃過午飯後,三嫂和劉襄她們在外麵遠遠就吆喝起來:“啊啊啊!來了來了!我好像是聽到吹打的聲音了!”
屋裡靜靜坐著的宋青嬋,心肝兒也提了起來。
阿朔穿上婚服,會是什麼樣的呢?
沒一會兒,吹吹打打的鑼鼓喧天,就將整個安樂街都給吵得醒過來一樣,熱鬨極了。小孩兒們聽到炮銃的聲音,紛紛尖叫躲藏,還有的,也搶著花生吃。
李如雲笑著站在門外,“青嬋,周家的迎親隊伍來了,要嫁人了哦。”
語氣裡的揶揄,也讓宋青嬋臉紅。
她攥緊了袖角,仍舊覺得不可思議。
回想起來,她竟然已經與周朔度過了這麼多的時日,將來,還會有一輩子的時光,仿佛都不會厭倦。
阿朔,阿朔。
她心中默念著,外麵已經傳來了動靜。
院門虛掩,周家來迎親的送娘持著名帖,大聲地吆喝了三聲:“新娘子可化妝完了?”
催妝三次,仍舊不見新娘蹤跡,送娘就將早早準備好的紅包塞入門中,裡麵的人分了,三嫂他們才將院門打開。
送娘問:“新娘子呢?”
話音剛落,環佩叮當聲響起,隻見從裡麵走出個身穿紅嫁衣的女子,麵容被紅蓋頭擋著看不真切,可卻能看到,她柳腰豐臀,身段撩人,送娘都看直了眼。
從前也是見過宋青嬋的,穿的素淨樸素,那時候就已經嬌豔動人。
可看今日這光景,即便是蓋著頭,彆人的目光也從她身上走不開。
周家公子可真是好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