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身來,線條分明的胸膛上淌著水珠,水珠滑過的地方,是深深淺淺不知歲月的疤痕。
他一動,水聲就嘩啦啦響起,“今日回來的倒是早。”
宋青嬋走過去拿了一張帕子,替他擦著後背,她動作輕,像是貓爪子輕輕撓一樣。
“阿朔。”她輕聲叫了聲,“我今日回來的時候,瞧見了一個女子。”
“誰啊?”他沒心沒肺的,隨口就問了。
宋青嬋搖搖頭,隻好提醒他:“是個穿白衣的女子,跟你在家門外說了好一會兒話。”她搓動的力道一重。
周朔愣了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猛的扭頭:“青嬋,你不會是誤會什麼了吧?!”漆黑的眼珠裡,倒映著宋青嬋淡淡的神情。
“沒誤會。”她道,語氣清淡,“隻是……”隨即,她眉頭擰了下,“不開心。”
明知道周朔為人正直剛毅,是決計不會與彆的女子有什麼瓜葛糾纏。可看到女子糾纏他時,她心裡不可避免的,還是不開心。
周朔反而笑起,喉嚨裡溢出難以控製的笑聲,“青嬋,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什麼?”她掀起眼皮。
“這是你教我的。”他抬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下,笑得更加燦爛了,“你從前教我的,這是吃醋啊。”
這下子輪到宋青嬋愣住了,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心裡這點小情緒,原來是吃醋了。她嬌滴滴橫了周朔一眼,“是吃醋了,那你不與我解釋解釋,她找你作甚麼?”
“我哪兒認識她。”周朔回頭繼續洗著身子,也沒想明白過來,“一來就撲上來想給我跪下,讓我救救她爹,我又不認識她,乾嘛讓我救?”
周朔憋了口氣,都沒想明白,怎麼忽然冒出來一個白衣女子,哭哭啼啼求他救命。
思緒到此,周朔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她還說,要是我肯幫她救父親出囹圄,要給我做妾。”
宋青嬋臉色一變,哼了聲,把帕子摔到了周朔的懷裡。
“瞧你還挺高興不是?”
“你為我吃醋怎麼可能會不高興?”高興之餘,周朔也會解釋:“我當然沒有答應,我心裡隻有你,怎容得彆人插足?”
他這份心意,宋青嬋再了解不過。
聽得他如此說出來,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揚起了些。
周朔是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宋青嬋也不追問下去了,而是讓人私底下去打聽下這個姑娘的來處。
本以為須得花費上許多功夫,沒曾想家中在東都買的仆人竟就知道那個女子的來曆。
“那女子姓杜,名叫杜若溪,是那位杜尚書家的姑娘,後來嫁給了中書舍人唐桓,隻可惜啊,天有不測風雲,杜尚書走錯了路,害得杜家現在不太行了。”下人說起杜若溪的時候,紛紛搖頭,感慨非常。
杜若溪嫁給唐桓是下嫁,杜尚書還以為下嫁女兒,提拔唐桓,女兒就能過的好些。一開始,杜若溪和唐桓過的蜜裡調油,隻可惜如今陛下即位,杜尚書東窗事發,整個杜家樹倒猢猻散,整個東都避這些個“謀逆之人”如蛇蟲鼠蟻。
這個時候的唐桓,生怕杜若溪連累到了自己家中,就將杜若溪休棄回杜家了。
杜家的老祖宗太太也不要自己這張老臉了,四處求人幫忙,都被人拒之門外,一氣之下,老太太就過世了。
杜家上下,雪上添霜。
一門的孤兒寡母,可謂淒慘。
宋青嬋就疑惑了:“可為何求到咱們家來?怎麼就覺得我們家能出手相助了?”
周朔是陛下如今最信任的人,說不定周朔去求兩句情,還真能對杜尚書從輕幾分。
可憑什麼啊。
周朔初來東都,根基不穩,沒必要因為杜尚書這件事情與陛下有了隔閡。
仆人露出幾分古怪的表情來,思量之下還是告訴了宋青嬋:“夫人怕是不知道,先前東都發生過一件事情,正是與指揮使和杜若溪有關。”
宋青嬋傾耳聽。
仆人緩緩道來,聽說了整個事情之後,宋青嬋才明白過來,當初虎威軍班師回朝,與周朔相看過的女子,正是杜若溪。
當時的杜若溪嫌棄周朔一介粗人,隻會舞刀弄槍,粗糙駭人,又嫌他一介白身啥也不是,立馬就走了。
現在周朔成了陛下最是信任的指揮使,就動了心思,尋上他來,想要求他救救杜家,還以給他做妾為條件呢。
宋青嬋都給氣笑了。
杜若溪……究竟把她家阿朔看成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