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剛剛擁擠的人群,突然就不擠了。
陳名夏四下看了看,這才發現,周圍空出來好大一塊。
剛剛那些和自己並肩作戰,義憤填膺的官員,好似躲瘟神一般,全都悄悄退開老遠。
剛剛一覽眾山小,如今變成飛得越高,摔得越狠!
陳名夏暗暗歎了口氣,說道:“啟稟陛下,微臣跟此人確實有過一麵之緣,但是,僅此而已,並無其他關係。微臣雖身在朝堂,卻一向秉持公正,望陛下明察。”
朱由檢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緩緩開口:“陳卿家此言,朕自是信得過,但此事關乎朝綱清明,不可不察。”
駱養性會意,伸腳踢了踢跪在一旁的陳瑞雲。
陳瑞雲渾身一顫,隨即磕頭如搗蒜,聲音中帶著哭腔:“我,我全都說……我是女真人,奉命在北京城刺探情報,半個月前,我給陳翰林送了一萬兩銀子,讓他在京城散播謠言,企圖影響朝局,引發輿論,迫使皇帝陛下撤兵,我認罪,我願意捐出全部家財,隻求皇帝陛下開恩,饒我狗命!”
眾官員再次嘩然,剛剛站隊的,已經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其他人則暗自慶幸沒蹚這趟渾水,否則,官場生涯大概率就在今天結束了。
陳名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曾想過此人來曆不明,也想過此人可能有所企圖,卻沒想到,竟然是建奴的探子!
哎呀我草,這不完犢子了!
陳名夏急忙跪行幾步,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與惶恐,乞求道:“陛下,陛下,微臣確實不知此人身份,他完全是欺騙了微臣。懇請陛下明察秋毫,還微臣一個清白!”
朱由檢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問道:“卿家不妨說說看,他是如何欺騙你的?”
陳名夏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些,然後說道:“此人曾對微臣說,讀書人心中當有正義之火,當為天下百姓發聲,微臣被他的言辭所打動,認為其言之有理。吾輩讀書,不正是為了替天行道,為天下蒼生謀福祉嗎?然前線戰事不斷,隻會勞民傷財,微臣這才鬥膽上書,懇請陛下考慮撤兵之事。微臣真的毫不知他,他……竟是那建奴派來的奸細啊!”
朱由檢輕輕點了點頭,環視四周,問道:“朕記得,剛剛有十幾人站出來請命,那就都說說吧,諸位是自發的呢,還是受到陳名夏的蠱惑,還是……收了建奴的銀子?”
眾官員聞言,皆是大驚失色,瞬間跪了一大片。
“啟奏陛下,微臣完全是受了陳名夏的蒙蔽,以為他真的是出於公心,為天下蒼生考慮,這才站出來附和。誰知他竟與建奴有染,微臣悔恨交加,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微臣對大明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微臣也是一時糊塗,被陳名夏的花言巧語所惑!”
“陛下明鑒,微臣願以全家性命擔保,微臣與此事絕無牽連!”
“此賊可惡至極,微臣懇請陛下,將其誅之!”
“對,誅此賊方能消除我等心頭之恨!”
“此子跟建奴來往,必不能留……”
朱由檢端站在眾人身前,靜靜地看著這場鬨劇上演。
陳名夏如遭雷擊,整個人癱軟在地,眼中滿是絕望與不甘。
他張了張嘴,想要為自己開脫,卻發不出聲音,用儘全身力氣,勉強說道:“我也是受人蒙蔽,我也是受害者啊……”
然而,他的聲音微弱而無力,很快就被周圍官員們此起彼伏的咒罵聲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