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藤丸立香做了一個夢,一個和以往都不太一樣的夢。
以往的夢境中故事的主人公並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從未見過、從不相識的橘發少女。片段式的敘事、亂七八糟的夢境,絢麗而又多彩,仿若異世界的冒險一般,是驚險刺激的,也是溫暖而快樂的。
藤丸立香站在旁觀者的地位,看著這個故事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的想這一定是一個很好的故事。
有人陪伴著一起前進,一起成長,哪怕遇到困難與險境也從不曾擔憂,因為有值得舍生忘死的夥伴。
藤丸立香以往夢醒的時候總是會有些發愣的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心中彌漫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真的好羨慕啊。
他想,故事裡的人和他完全不一樣,他從最開始一無所有,如今也是依舊如此。
然而這一次的夢境卻換了一個主人公,藤丸立香輕飄飄的落在地上抬頭看去,看見的不再是一抹橙色的飄影,留存在那雙藍色眼眸中的,是一抹熟悉的色彩。
靠著牆壁坐在地上的身影有著一頭柔軟的金發,搖曳的姿態都和記憶中的騎士重疊,挺直的脊骨?,遍布鎧甲的指尖,一切的一切都宣告著他的身份。哪怕那張臉他從未看見過,現在也被迷霧所籠罩,藤丸立香也能夠清楚的喊出那個名字來。
可是他的聲音卻有些微微的頓在喉嗓之中,灼熱的燒著,讓他哽咽著難以開口。
身著漆黑鎧甲的時候,雖然宛如深淵的化身,可是saber總是在笑著的,柔和的、溫暖的笑意,是守護神一般的存在。
可是如今呈現於眼前,身著銀白鎧甲,點綴著藍金的異色,高潔的騎士卻沒有一絲一毫太陽的炙熱,留存而下的隻有刺骨的寒。
saber就那麼靠牆坐著,毛絨的披風被他隨意的丟棄在地上當作鋪墊,一本厚重的書壓在他的腿間,翻開的頁麵仿佛定格了一般,隻留有泛黃的痕跡訴說著曆史。
雜亂的屋子堆砌著無數厚重的書籍,唯一一扇窗戶透進的陽光都有著固定的落點,沒有偏離一絲一毫。這個房間沒有床鋪和桌椅,有的隻是冰冷的地麵。這是一個被定格了時間的囚籠。
而自無數書堆空閒的穿插之中,銀白的鎖鏈正掛在那位唯一的囚徒身上。束縛他的脖頸,禁錮他的雙手,將他的靈魂纏上毒蛇的獠牙。
藤丸立香從沒見過這樣的saber。
他是落日的餘燼,仿若生命都被徹底的燃燒過一般,零碎散落而下的餘灰被掃落著重新拚湊出了這麼個人。
他的骨頭都在生鏽,他的眼底落著鏽斑。
他甚至都難以稱之為活著。
48.
深更半夜從夢境中驚醒的藤丸立香幾乎是一瞬間就坐了起來,雙手撐在床鋪的兩邊低聲的喘著粗氣。
他忍不住一遍遍的回想著夢境中那份令人窒息的死寂,跳動的心臟還殘存著幾分慌亂。
他下意識摸上了不遠處的手機握在手裡反複張開又收攏,亮起的屏幕調整到了熟悉的電話界麵卻又清醒了過來,強壓著、平緩著製止了自己撥通電話的打算。
太晚了,天色已然是暗到了最深的時候,下一刻就會亮起晨曦的光來。
這個時候打電話過去一定會吵醒saber的吧。
藤丸立香想著,最終還是收回了指尖。
49.
第二天一早,亞瑟就準備出門,他和五條悟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飯,兩個人坐在桌子上麵對麵。
身為客人的亞瑟倒是坦蕩自然,但是身為主人的五條悟一整晚都還沒調整過來,以至於整個早飯時間都拖著腦袋耷拉著軟發,亮著一雙蒼藍的眼眸看著亞瑟,一眨不眨。
亞瑟嘴裡還叼著小麵包,咬了一大口,這才無可奈何的抬頭看了過去:“再不吃的話今天忙一天會對身體不好的,五條先生。”
“可是昨天那餐飯吃的真的很飽哦。”五條悟笑著說,“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了。”
想必那位高級大廚聽見這位大少爺難得的稱讚都會忍不住的落淚吧。
亞瑟搖了搖頭:“如果這樣的話,或許我會後悔昨天的決定。”
聽見這話,五條悟才伸手抓過了一片麵包,又不情不願的撈著杯牛奶縮了回來。
“今天也要出去嗎,saber?”
“是的,我打算去看看立香。”
“哦――。不過saber,孩子需要的可不是溺愛哦?”
五條悟吞掉一口麵包,舉起手裡的牛奶搖搖晃晃:“你知道的吧,畢竟一切還是要靠那些孩子自己才對。”
“我知道。”亞瑟說,“不過保障安全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吧?不用擔心的五條先生,立香不會知道我在他身邊。”
五條悟沒有說話,隻是笑著彎著眼睛看著亞瑟,最終亞瑟的手機發出了一聲震動。
“你說服我了。”五條悟調皮的眨了眨眼,“所以這是他們今天查案的具體地點,可彆走錯了。”
末了,五條悟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伸手把掛在自己衣領口上的墨鏡取了下來,朝著亞瑟所在的地方推了過去。
“祝你武運昌隆――。”
亞瑟伸手接過了那個墨鏡,合攏的手心將它抓牢。他也笑著看了回去,輕輕的說:“五條先生,你也是。”
50.
藤丸立香今天看起來很困,不過今天得到的消息卻讓他沒有放鬆的時間。電影院發現了幾具屍體,這顯然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屍體的死相極其的猙獰淒慘,除了咒靈,彆無它物。
於是他頂著厚重的黑眼圈跟了出來,還惹來了七海建人好幾次打量的目光。
“抱歉,昨天做了個噩夢……有點沒太休息好。”藤丸立香垂著眼說,“但是請放心,我一定不會拖後腿的!”
七海建人沒急著說話,自上而下的打量著他,直到最後才說了聲沒關係。
他是知道這個孩子身上發生了什麼的,五條悟和他說過。看見自己的同窗們全部慘死於麵前,這顯然是一種足以跟隨一輩子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