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條愛歌,根源皇女,曾經的聖杯戰爭中作為以saber降臨的他的禦主……也是被他親手磨滅掉的存在。
那是亞瑟第一次參與到聖杯戰爭中來,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會被囚禁到世界的毀滅那一天。他至今都還記得當初的場景。
他自夜月而來,踩著風聲落地,垂首下跪禮貌性的於對方手背落下淺淡的吻宣告騎士的忠誠。
精致絕倫的少女是最完美的人偶,空洞的瞳孔如同死寂的天空,卻又在那個夜晚被月亮一絲絲照亮起來,填補進金色的星星。
他們本應該是一對和諧的搭檔。他獻上忠誠,她實現願望。
可惜故事的可怕之處就在這裡。
她的願望是達成亞瑟的願望。而亞瑟卻不是一個擁有願望的人。
“聖杯並不是我所追求的東西,不列顛的永恒也是如此。”亞瑟說,他低頭看向坐在麵前的少女,手握梳子替她打理著短發,“我隻是為了您而來,為了您的心願而戰。”
他清楚的知道聖杯是怎樣一種惡劣的許願機,也是怎樣一種無力的存在,清醒的整個都與這個陷入血腥的世界格格不入。
亞瑟也曾在種種限製之下和沙條愛歌旁敲側擊過聖杯的本質,試圖提醒這位嬌貴的禦主不要許下過於可怕的願望。他竭力的想要讓這位萍水相逢的小姐能夠一直柔和甜美的笑下去,和家人一起活著。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過,根源的皇女什麼都知道,並且還是一個瘋子。一個對整個世界了無趣味,一個陷入瘋狂愛意中的瘋子。
她愛慕於亞瑟王,並非真實存在的那位女性的亞瑟王,而是愛慕著亞瑟·潘德拉貢。沙條愛歌抓著這份愛意仿佛就是自己人生活下去唯一的繩索一般,哪怕雙手鮮血淋漓,卻還是固執的咬死拽著這條繩索往上爬,將他扯入最黑暗的囚籠,在脖頸之上套上獨屬於她的項圈。
根源的皇女——什麼都知道。
沙條愛歌知道了亞瑟必定會離去、必定會被忘卻的事實。
根源的皇女——計劃好了一切。
瘋狂的法陣,無數鮮血屍體填補而來的空蕩,甚至於手刃親人。
根源的皇女——邁出了那癲狂的一步。
“我要從世界的手中奪回你,我的劍士。”她輕輕的說著,張開的雙臂擁抱著風,發絲飄蕩,聲音婉轉如同鶯鳥啼鳴。
他站在那裡,看著屍山血海所飼養的怪物麵前站著的少女。怪物嘶吼的聲音壓過一切,可亞瑟看著她張合的唇齒,卻能知曉她在說什麼。
“你看,saber。世界總會承認你的存在——這就是我的願望。我們一定可以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比月亮更恒久,比太陽更炙熱。”
他抬起手中的劍,沉默不語,唯有銳利的劍身沾染上鮮紅的血,侵染那份銀白。
他殺死了瘋子。
他殺死了自己的禦主。
116.
就在亞瑟連同那片陰影融為一塊的時候,麵前卻突兀的出現了一隻手伸了過來。那隻手掌心朝上,裡麵乖巧的躺著一根煙。
亞瑟抬頭看去,對上萩原研二笑意盈盈的臉。
“抱歉打擾小藤丸一個人的沉思時間了。”這段時間互幫互助的相處萩原研二也順勢喊起了代表親切的稱呼,他聳聳肩,“不過看你一個人靠在這裡,總有一種不把你拉出來的話會很糟糕的感覺。”
亞瑟沒說話,他看了看那根煙,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自己不抽。
萩原研二挑眉,收著煙塞回了口袋:“其實塞糖果才是最合適的吧。主要是我大半夜出門基本上都是躲著抽煙,今天巡邏也一下子拿習慣了,口袋裡也就隻剩下這家夥孤零零了。”
他說著,又不知道玩什麼拿出那根煙,舉起來湊到亞瑟的麵前,煙頭的地方小小的彎了彎弧度:“你好,藤丸同學,我們現在就交個朋友吧!這樣你和我就都不是孤零零的啦。”
對方的善意輕飄飄而又小心翼翼,亞瑟被逗的有些失笑,屈指探去戳了戳這根飽受折磨的香煙顧客:“怎麼就你一根香煙,降穀同學呢?”
“他拉著梅林老師套話去了。不過現在知道梅林老師就是傳說的那位,我反倒對小降穀沒什麼太大的信心了。”香煙又彎了彎,還蹦起來跳了跳,看起來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也不用太激動。”亞瑟說,“一根香煙也是不會告密的吧。那我就悄悄告訴你——如果你運氣好的話,還有可能見到莫德雷德哦。”
香煙:“……”
萩原研二:“哦……等等……啊?!”
117.
“為、為什麼這麼說……?”
對上萩原研二詫異震驚的目光,亞瑟勾唇笑著捏了捏煙頭:“之前出任務的時候看見過,認出了對方的那把劍。”
香煙外層的白色已然有些發皺,亞瑟適當的收回了手,讓萩原研二這根孤零零的獨苗得以幸存。
萩原研二收起了詫異的目光很快的轉換過來了心思,一晚上事情發生的太多,他甚至有些麻木了這些爆炸性的消息。
“小藤丸出現到現在,帶來了很多異變,乃至於整個世界在我們眼中都好像開始透明了一樣。”萩原研二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笑了笑,“誰能想到現在和這些東西對抗的我明明最開始,連是否要加入□□處理班都還猶豫過。”
亞瑟看著那根煙被對方點燃,亮起點點的火光,萩原研二卻沒有咬著那根煙。他們兩人靠著牆壁就著深夜的月亮一同看著,看著寥寥煙霧散去,看著煙草被一點點火光吞噬。
“你要去那個部門?”亞瑟說,“大概率和鬆田是一起的吧。”
“答對了——。不過小藤丸對小陣平還是更注意一些,果然,他逗起來是很可愛的吧?”
亞瑟下意識想要反駁,然而在看見官方認證的這位幼馴染眨了眨眼露出“我懂你”的目光的時候,他沒再反駁,默許了這個答案。
“大家都找好了要去的地方,要達成的目標。我們每個人都是殘缺的,卻在這裡填補著自己所缺失的那一部分。”萩原研二的眼睛在飄渺的雲霧中有些模糊不清,可他的話語卻清晰的鑽入亞瑟的耳中。
亞瑟笑著輕輕的說:“走在實現目標的路上,就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了。你們一定會是一群好警察。”
“那麼小藤丸也要成為一個自己想成為的人哦。”萩原研二扭頭脫離了煙霧的繚繞,露出的眼睛閃著光朝著亞瑟比了個wink。
那根煙燒的很快,火光吞噬著白色化成灰燼散去,唯有萩原研二的指尖還抓在軟綿的煙頭上。
“但是在成為更好的自己之前,我也還有一個願望。”萩原研二說,“好歹也當了一個月的警察預備役,和我們一起畢業怎麼樣?”
萩原研二和他的幼馴染不一樣。鬆田陣平也很敏銳,卻沒有辦法在人際關係上細心到如此的地步,他更多是被直覺帶著走。萩原研二活在人群之中,他揣測人心的能力的確是一項無可比擬的天賦。
亞瑟是在畢業前一個多月來到這裡的。在這段時日忙碌充實之中,他今天才恍然意識到距離這群孩子畢業不過也隻剩下七八天的時間了,他們已經在一起共同度過了一段小小的歲月。
這是可以說走就走的答案。
他對此毫無留戀。亞瑟如此肯定到。
可是時至今日,站在這裡,對上萩原研二那雙眼,看著對方指尖殘存的火星。
理性同他言語要離開,要去避讓,要安寂在這世間,等一切結束落幕之後歸於囚籠之中。
可他卻說不出那句離開的話語。
“……敗給你了。敗給你們了。”亞瑟苦笑著,“如果畢業典禮上你們笑得不夠開心的話,我可是會很虧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