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beast的心口靴底剛要落地，地麵那些蠕動的黑泥和血紅的晶塊就碎裂著散開，被潔白的地麵所取代。
沙條愛歌的心口沒有什麼能夠傷害亞瑟的東西，唯有無數的鎖鏈仍舊蟄伏於各個地方小心翼翼的窺探著這位獵物，虎視眈眈。
亞瑟卻恍若未聞，提著劍踩著潔白的地麵朝前走去，分明他周身乾乾淨淨，落下的腳印卻沾滿了血跡，猙獰的朝前走去。
他就好像是一個拖著受害者的遺體朝前走去的殺人凶手一般。
不過他不是為了埋葬誰的屍體，而是為了去毀滅一個怪物。
“我用什麼能換你留下來？”
心臟如此詢問著。
亞瑟一步步的走上台階，聖劍落在地上發出脆響的碰撞聲，拖拽著發出規律的敲擊聲。
這條台階看起來沒有邊際，亞瑟也沒說話，隻是低著頭朝上走去，一步一步任由鮮血的痕跡遍布著整個台階。
“我可以給你當初那種完美的生活，幸福、平靜、溫暖而又日常。”心說。
某一層台階蔓延出一條走廊通向某一個樓層，樓層的儘頭站著的是最初相遇的亞瑟和沙條愛歌。
沙條愛歌哼唱著柔和的曲調，被天使吻過的嗓音清澈動人，而躺在她懷中的小女孩正是她的妹妹，眯著眼滿臉幸福的靠在沙條愛歌的懷中。
沙條愛歌將目光看了過來，看著這邊看向她的亞瑟，藍色的眼中沒有空洞和瘋狂，而是溫暖的平靜。
“saber，還不過來嗎？等一會兒新烤好的麵包就會被送過來了。”她笑著說，孩童稚嫩的手法編製出來的花環戴在了她的腦袋上，映襯得她如同童話中的精靈那般天真而又純潔。
而漆黑的劍士沒有說話，他指向自己早已漆黑不複銀白的鎧甲象征著故事的延續：“我們已經錯過了那段時光，沒有回頭的餘地了，master。”
他仍舊朝上走去。
“我可以把不列顛還給你，我們一起構造一個永恒的國度，一個理想中的世界。”心說。
於是下一個台階蔓延而出的樓層是無比廣大的世界，高聳直立的城堡、遍布著花香的故土，無數洋溢著幸福笑容的人們走在大街上一同朝他看來，那一雙雙無比崇敬如同膜拜神明的目光之下，他們一齊喊著“王”。
而紗條愛歌身著華麗的長裙端坐於象征著王後的座椅上，手握權杖。
“這是一個沒有戰爭的世界，這是一個沒有死亡和痛苦的世界。這是所有人都能夠幸福，能夠永遠延續下去的世界。”沙條愛歌說，“你看，saber，他們都在呼喚你。”
墮落的王沒有多看她一眼，他甚至微微揚起了一些汙濁漆黑的聖劍：“我早已說過了master，我從未想過複國。我已經死去，並且接受了這個結局。”
破滅的城市遍布著戰火的喧囂，亞瑟王葬身於罪惡之子的手中，聖劍被歸還，他迎接著盛大的死亡。
而亞瑟沒有說話，踩著台階繼續朝上。
“我可以讓所有的人記住你，我可以讓世界記得你，我可以讓你――能夠活在這個世界中來。”心說。
於是下一個樓層之中，藤丸立香站在了他的麵前，漆黑的發藍色的眼，眼裡滿是他的身影。不僅隻是藤丸立香，所有他結緣的人、所有他認識的人都站在那裡，一齊看了過來，落目於他的身上。
藤丸立香笑著喊他：“saber，這次總可以接我回家了吧？你打工的錢已經夠買我們自己的家了。”
五條悟哼哼著冒頭出來：“不搬走也是可以的！五條家歡迎saber的入住！”
夏油傑站在那裡壓著笑：“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警校的幾位則是帶著不滿的訓斥的口吻同他說：“你這家夥連告彆都不敢自己來說啊？”
而梅林踩著無數的花瓣走在他的麵前，垂下的眼都帶著溫柔：“阿爾托利斯，我記起你了。”
冷漠淡然的劍士第一次頓住了步伐，他看向這個看起來美好無比的世界，一切都被解決，特異點散去，故事都以最圓滿的結局落幕，而他也還活在這個世界之中。
亞瑟伸出手撫摸而上自己胸口所在的地方，聽著那裡跳動著的心臟，似乎想要聽出些許渴望的波動來給自己踏足的理由，可是那顆心仍舊一如既往的沉默。
於是他收回了手，說著那些無數人所評價著他的話語：“可我隻是一個無心的王。”
一望無際的台階最終迎來了最後的頂端。
亞瑟朝上走去，一步一步，最終在頂端之上見到了那個潔白的靈魂。
他看著沙條愛歌，看著潔白的靈魂，看著這副潔白軀殼偽裝之下無數鮮血的哀嚎。
而心問他：“你究竟想要什麼，我究竟怎樣才能留住你？”
亞瑟拖拽的劍握在手中緩緩抬起。
他們似乎心知肚明這一切的結局。
186.
將亞瑟放進身體裡藏在心口處的確是一個難以逃脫的囚籠。可是亞瑟和沙條愛歌都知道，那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不是對於亞瑟來說，而是對於沙條愛歌來說的。
殺死獸，殺死她的心。
根源的皇女認清楚了這一次結局，她無法囚禁住亞瑟。於是她在審判之中做出了一個瘋狂的、卻又在意料之中的決定。
無法用愛的，就用最深的恨、最濃的羈絆死死糾纏一同墜落吧。
於是她把心放在了這裡。
心說：“你想要我，你想要殺死我。你知道這意味這什麼，saber。”
――殺死不死的獸的結局絕不是英雄的歸來，而是深淵的凝望。因為他們將牽扯而下永不磨滅的牽連，永遠無法斬斷。
“我會一次次的重來，而隻有你能夠殺死我。我們會永遠的牽連在一起，你將會永遠永遠為我而活。殺死我，銘記我，成為我。”
心笑著說：“你確定你要如此選擇嗎？”
亞瑟拖動著的劍做出了最後的答複。
心了悟的張開了手，等候著這場死亡的到來。在最後的最後心壓低了聲音悄悄的問：“那麼最後，為你的宿敵、為你的愛人獻上一個吻吧？”
亞瑟在沉默之中卻沒有湊近越過那份逾越的距離。他隻是單膝跪地，如同最初的那般做出了最終的結尾。他沒有親吻嬌豔如同花朵般柔軟的唇，而是以騎士的禮節生疏的於沙條愛歌的手背落下最後一個吻手禮。
“我永遠不會愛上您，正如我同樣不會恨您那般。”
187.
至此，長暗之夜破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