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大晚上,到處跑著想辦法,大半夜一頭大汗,急成這樣,自從,自從那件事過後,他還從來沒見過這丫頭著急過。
“唉……”
王郎中又歎了一口氣。
“狄老二這身子啊,已經完全被掏空了,說是油儘燈枯也不為過。老夫也沒什麼彆的辦法,隻能儘人事聽天命了。”
“說起來,也定是你這丫頭不孝。狄老二是個大廚,大廚身子骨比一般人都要康健。可你爹呢,就這幾年工夫就成這樣,這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我上次給他把脈,他至少還有兩年命,如今……這一年還不到,就成這樣了,哼!”
這……這怎麼可能呢。
狄曉燦愣了。
“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還在安慰她,說爹沒事,還在一邊哄著謝氏。
王郎中又歎了口氣。
他自己也沒想明白,這狄老二其實也沒什麼大病之兆,但卻是要死之象,要斷氣之絕脈先兆。
這……
“氣虛血虛,心鬱氣結,渾身濁氣緾繞,若能好好將養,弄點百年人參之類的靈藥補補,年份久點的散散鬱氣,心結解開,心情再舒暢些,過得再鬆快些,(吊著氣)說不定能再多撐些時候。”
王郎中話落,狄老三眉頭已鎖成“川”字。
老二家裡現在連問診的診費都拿不出來,這到哪裡去尋百年人參和貴重靈藥?
王郎中的話像刀子捅了心,狄曉燦心疼地去拉狄林的手,那邊數葉子的謝氏,卻突然頭一歪,也倒了下去。
看樣子像是累著睡了。
狄曉燦連忙將她抱床上,身子放平,想了想,轉身對王郎中一躬:“請您幫我娘也把一下脈吧。”
左右是請了一回的,順便看看唄。
王郎中也沒有推脫,又坐了下來。
剛剛鬆下去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這這~”
上次他來把脈的時候,也給這謝氏把過脈,腦子雖然不清楚,但身體卻還算康健,如今怎麼也出現了油儘燈枯之相?
一個腦子壞了的傻子,基本上是沒有什麼思慮的,怎麼會油儘燈枯,怪哉!
王郎中凝了凝神,又換了謝氏的另一隻手把脈。
他這廂凝重,搞得狄曉燦心又提了起來。
好在,這次王郎中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裝高深延時間托氣氛,而是直接就將所得結論說了出來。
“令堂與令尊脈象雖有差異,但卻都是氣血兩虛,心鬱氣結,渾身濁氣緾繞,油儘燈枯之象,隻怕也命不久矣……”
王郎中說到這,瞪著鈥曉燦,本想再罵這個混不吝幾句,但見她滿臉淚痕,最終隻是歎了口氣。
“好好地待你爹娘吧。”
說著收拾了一下,就準備離開。
狄曉燦腦子木木的,最後還是狄老三好說歹說,王郎中才開了方劑。
狄老三付了診費,跟著王郎中回去抓了藥回來,又幫著熬了藥,搞到大半夜才回家。
狄曉燦笨手笨腳地給躺在床上的兩人喂完藥,零點都過了。
喂藥的前後,她無數次地搓手掌,每次搓好半天,但卻並沒有搓出一滴靈泉,最後隻得放棄。
看來,現在掌心裡的靈泉,應該和前世她初獲靈泉時的分量一樣。
早一滴晚一滴。
之前在顧少卿那裡的一滴是八九點鐘的樣子,那下一滴應該是明天早上八九點。
狄林與謝氏一直未醒,狄曉燦守在邊上便不敢離開,更不敢閉眼。
她很怕。
真的很怕。
陌生的世界,漆黑的夜,寂靜的屋子,噬骨般的難熬。
但這一天,這具身子到底太累了,最後支撐不住,淩晨時分還是迷迷糊糊地靠著床邊眯了過去。
天蒙蒙亮,村子裡就有了聲音。
男人劈柴聲,女人打水的聲音,還有小孩的哭鬨聲……
這些煙火氣,讓整個村子活了過來。
早上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穿進來,狄林醒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腦子沉沉的,他扶著額頭坐起來,最近總是這樣,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但剛起身,便感覺到不同。
平常他都是睡在外麵,好方便照顧謝氏。
可今天,他睡在裡麵,謝氏居然睡在外麵,而曉燦竟然就那麼趴在他們床邊睡著了,手還搭在謝氏的身上。
狄林記憶回籠,喉頭頓時有些酸酸的。
他昨天又犯病了。
他命賤,死了倒也無所謂。
可是,他若死了,他的夫人怎麼辦,曉燦怎麼辦?
鈥林哽咽著伸手去摸旁邊安詳躺著的謝氏,一時間老淚縱橫,難以自持的叫了一聲:“夫人……”
隻這一絲微弱的動靜,就讓本沒有睡實的狄曉燦警惕地睡了過來。
她好像聽到有人叫什麼夫人?
睜眼卻看到狄林在那裡掉眼淚。
心想,完了,她完了。
大白天也出現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