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回來，卻見林佩姿敲門。林佩姿不認得其他先生，也並沒有招呼。
林詩然見到林佩姿，一下就知道姑媽一定是為了昨晚的事。她趕緊上前，說道：“姑媽？您怎麼來了？”
林佩姿並沒有理她，走到大釗先生的麵前，壓著火氣說道：“大釗先生，我看我們得好好討論討論然然的問題。”
“那好，我們去書房談。大太太請。”大釗先生很冷靜，不卑不亢的態度讓林佩姿的囂張氣焰低了幾分。
大家進了院子之後，年輕人們都在幫著高君曼和趙紉蘭還有江冬秀做事。
世炎和延年在打掃庭院，喬年和柳眉還有易群先負責帶四個小孩，仲澥、郭心剛、白蘭和何孟雄在幫著做飯燒菜。
倒是幾個先生閒了下來，仲甫先生和德潛先生充滿好奇心的站在書房的牆角下偷聽，美其名曰為寫稿準備素材。
適之先生、半農先生坐在院子裡，笑著他們倆，明明就是好奇，非要說搜集什麼素材。
誰知，一向不苟言笑的豫才先生也走了過去，和仲甫先生他們一起聽，仲甫先生見豫才先生也來了，一愣：“你怎麼也來了？”
“我也來搜集素材。”豫才先生滿臉認真的說道。
“哎呀，難得好素材，大家一起搜集。”德潛先生憨憨一笑。
林詩然表示，各位先生，你們考慮考慮我的感受吧！
守常先生請林佩姿到了書房，林詩然也跟了進去。
林佩姿一進書房，火氣就“蹭”地爆發了：“李守常，我明人不說暗話，當初我把然然交給你，是因為想到你是個有學識的人。沒想到你倒是讓她去參加什麼學生運動，還讓她要去法國留學，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詩然趕緊搶話道：“姑媽，你有沒有搞清楚，我要去法國留學那是我自己的事情，這一切是我自己決定的，和舅舅無關！”
“你決定？你能做什麼主！”林佩姿惡狠狠地瞪著林詩然，“你是不是嫌昨晚的那巴掌不夠？你信不信我用蘇家的家法？”
林佩姿的聲音傳遍了書房內外。倒也用不著仲甫先生他們蹲牆角了。
“你打了然然？”大釗先生最不讚成棍棒教育，尤其是林詩然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的情況下。
“嗬，我是她的姑媽，應該是有權力教育她吧？”林佩姿不甘示弱地回應著大釗先生。
“姑媽？”這是林詩然第一次見到慍怒的大釗先生，他的眼神中折射出的犀利絕對不少於豫才先生，“你有當過然然是你的侄女嗎？九歲之前然然在蘇家過得什麼日子，你有真正關心過嗎？九歲之後，你每次來家中看望然然，哪次不是因為你在蘇家受了委屈，不管然然是否能夠接受，一股腦地全告訴然然。若是你日子過得暢快些，你是絕想不起然然的。你讓然然不僅要背負自己的包袱，還要接受你扔給她的一切。這就是你對然然的愛嗎？”
林佩姿看起來似乎更加的生氣，她氣得渾身直發抖，她隔了好一陣，才說出一句話：“我不管你說什麼，今天我一定要帶然然回蘇家，然然，跟我走。”說著，她二話不說就拉上林詩然的手，就要往屋外走。
大釗先生立刻拉住然然的另一隻手，將然然輕輕一拉，就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堅定的眼神，哪怕是隔著眼鏡，也能讓人震撼：“我是不會讓然然跟你回蘇家的！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林詩然怔怔地抬頭看著自己的舅舅，這是她第二次看到舅舅如此堅定而強硬的態度，第一次是舅舅說要探索出一條救國之路的時候。
“李守常！”林佩姿已經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什麼大太太的身段，她現在完全拋之腦後，她已經接近失去理智了，因為她覺得她要失去林詩然了，這個唯一反敗為勝的籌碼。誰要做她的絆腳石，她都要毫不留情地回擊。
她衝上前去，拉上然然又要往外走。
這一次，是林詩然甩開了她的手。
“姑媽，你鬨夠了沒有？”林詩然的聲音充滿了憤怒，“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不想回蘇家！你為什麼總是那麼武斷，總覺得這一切都是舅舅強加給我的？你為什麼從來沒想過是您一直在強加給我？”
林佩姿望著林詩然，這是第一次林詩然如此激烈地反抗她，然然以前不這樣的，她總是會對自己妥協的，不是嗎？
“姑媽，說到報仇，說到過去的事情，您敢說每次我挨打的時候您不在嗎？”林詩然似乎想起了她內心的傷痛，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其實我每次被王秀瑜鞭打的時候，您都在吧？因為我聞見您的茉莉香水味，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可是每次您都是裝作剛剛從外麵打牌回來的樣子。我隻能告訴我自己聞錯了，直到我聽見仆人們的討論，我才知道，原來您真的都在。隻是您知道姑父縱容蘇明鴻，所以您不敢惹二姨太，您怕王秀瑜告狀，害你位置不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您是不是也是間接的幫凶呢？”
林佩姿不知道林詩然從來都知道這件事，她愣了，她伸出手要去握住林詩然的手：“然然。。。”
林詩然從來沒有和大釗先生說過這件事，這是一個她藏起來太久的秘密。大釗先生都愣住了，院外的人都愣住了。
廚房裡的趙紉蘭落淚了，她邊做飯，邊落淚，江冬秀和高君曼都停下手中的活計安慰她。
趙紉蘭抽泣的說道：“你們說，那麼小個孩子，她林佩姿怎麼忍心。。。”
“為什麼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總是不在！我害怕的時候，我挨打的時候，我整宿整宿失眠的時候。”林詩然避開了林佩姿的手，好像是把這麼多年的積攢全部傾瀉出來。隨即，她平複了心情，對著林佩姿露出了一個冷笑，“如果我回到蘇家，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毀掉蘇家！所以，您還希望我回到蘇家嗎？”
林佩姿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林詩然，冷酷、輕蔑、仇恨。
林詩然感覺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滿身傷痕站在大釗先生身邊告訴他，那個仆人不守規矩的小女孩。
“好。不回就不回吧。”林佩姿有些心虛，她的火氣已經消了一大半，她躲避著林詩然的眼神，“我不再乾預就是了。”
說著，就離開了書房。在眾位先生嚴厲的眼神中，訕訕地離開了這裡。
林佩姿坐在車上都還未緩過勁來，然然居然記得這麼多事，當時她確實懦弱了，她不敢阻止，她隻能任由王秀瑜打然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舅舅，我錯了。我知道我剛剛不該這麼說話！”林詩然轉過頭有幾分沮喪地和大釗先生說道。
大釗先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出來好受些了嗎？”
林詩然有些意外地看著大釗先生，她滿以為舅舅會批評她，但是舅舅很溫和，她點了點頭。
這個秘密她不說，是因為她這麼多年都在逃避，她不相信那麼愛她的姑媽在她最危難的時候選擇了袖手旁觀，就像蘇家所有人一樣。
“然然，這就是反抗，這就是鬥爭。中國在反抗、在鬥爭，你也一樣。”
大釗先生滿臉深意地看向林詩然，眼神裡滿是鼓勵。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的評論真少
二寶有點不開心
斷更威脅.jpg
好啦好啦
和大家開玩笑啦
希望大家能多支持我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