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琴室的事情,以“馬克思主義”為主題的讀書會不得不推遲。同時,林詩然憑借琴室事件在北大混得小有名氣:新式青年們都說她是女中豪傑、一片讚揚;而少數的複古派則認為她毫無禮數、張揚跋扈。
身為北大學生,張豐載自然也是聽說了這件事。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他下午就找了蘇明鴻,看看能不能借助這個機會好好整治林詩然一番。
咖啡廳。
“要我說,你這妹妹確實比你強多了。”張豐載抿了一口咖啡,臉上不經意地露出了幾分輕蔑,“一曲《夜後詠歎調》,加上一番精彩的推理,聽說連那個男的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蘇明鴻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胸口的領帶說道:“林詩然就愛出風頭,囂張跋扈一貫是她的作風。你是有什麼想法嗎?”還沒等張豐載開口,他打了個哈欠說道,“算了算了,我也懶得問,你們這些政客,肯定有什麼深謀遠慮的想法,我啊,隻想過我的安生日子。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就直接和我說,隻要能扳倒林詩然,哪怕是弄死她,都行。”
張豐載眼睛微眯,隨意地靠在後椅背上:“你還真是恨她。你放心,我會好好地和我二叔商量的。對了,你最近怎麼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我家老爺子扣了我的大煙,管控了資金,連我媽的首飾都被他管控了。昨兒煙癮犯了,折騰了一宿。今兒能支撐來見你,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看樣子,老爺子這次是給我來真的。”蘇明鴻說著又打了個哈欠,雙眼毫無神采,麵色蒼白,好像得了大病似的,“你身上有錢嗎?借點,我實在受不了了。”
張豐載知道蘇明鴻是個無底洞,要不是因為目標一致,他也不會和蘇明鴻合作,聽蘇明鴻的語氣,蘇寧城突然控製資金,一定是蘇家近期的現金周轉出現了問題。一定要隨時觀測蘇家,一旦蘇家有任何意外情況,他們必須隨時要拋棄蘇家。他笑了起來,說道:“明鴻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錢都在八大胡同。哪裡還有餘錢借你啊?”
蘇明鴻再次打了個哈欠,似乎對張豐載的回答有些不滿意。
張豐載看出了蘇明鴻的不滿,突然計上心頭,何不讓蘇明鴻出麵去互助社鬨事?然後來個聲東擊西,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想到這裡,他身子前傾,兩個手肘交疊擺放在桌子上,聲音放得很低說道:“我沒錢,但是有人有錢。他們互助社聽說是什麼共產,懂共產嗎?就是大家的錢全部上交,他們每日好像還在洗衣、做飯賺錢,雖然不多,但是應急讓你抽一兩回大煙應該是沒問題。更何況,蘇家的蘇明玫和蘇明錦不是還在你掌握之中嗎?這蘇家的錢不敢動,動人應該沒問題吧?”
“你的意思是?”蘇明鴻聽到張豐載的話語,頓時來了興趣。
“你好好想想,林詩然在你們蘇家白吃白喝了這麼些年,回報你們也是應該的。至於其他人,就隻能怪他們交錯了朋友。”張豐載挑了挑眉,“你家老爺子不會長期管控資金的,畢竟精力有限,隻要你挺過近些時日不就好了嗎?一箭雙雕啊,我的明鴻兄。”
蘇明鴻不自主地打了個哈欠,拍了拍雙手:“還是豐載兄高明,北大的就是不一樣,到底是林詩然眼拙,沒能嫁給豐載兄。”
張豐載冷冷地“哼”了一聲:“我也看不上她啊。”
下午,互助社的成員們賣電影票的賣電影票,洗衣服的洗衣服,宣傳業務的宣傳業務。林詩然在放映組和洗衣組之間糾結了半天,最後被陳延年拉去宣傳業務了,說是正好借助她現在的名氣,在北大多拉些人。
林詩然表示,仲甫先生,您兒子才適合去做生意吧?
趙世炎看到林詩然加入他們宣傳行列,不由笑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陳延年拉我來的啊。”林詩然略帶幾分無奈的看向正在和鄧中夏、喬年認真討論的陳延年,認真做事的陳延年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他的舉手投足、一顰一蹙似乎都在撥動女孩最心底的弦,少年爽朗的笑聲傳進女孩的耳裡,林詩然不自主地挑起了嘴角,臉上也不自覺地升起了一絲紅暈。
“然然?”
林詩然在趙世炎重複叫了她三遍之後,才回過神來,她一陣懊悔剛剛怎麼會看那家夥出了神,真是有病。不行,得想辦法緩解尷尬,要是被人誤會就不好了。她先發製人,趕緊開口說道:“世炎哥,反正我都來了,這裡就多了一人,不如你去放映組吧,他們可忙了,白逐姐也在那邊呢。”著重的其實還是最後一句話。
“這。。。”趙世炎似乎還有些猶豫。
林詩然看見趙世炎還在躊躇,不由著急地推著趙世炎走了兩步:“哥,你猶豫什麼呢。快去吧!快去吧!”
趙世炎臉紅了,他有些局促地撓了撓後腦勺,看著林詩然篤定和鼓勵的目光,他便朝著放映組的方向走去。
傍晚。晚霞的光輝照亮了天邊,天空又漸漸地暗了下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們終於可以得到繁忙外一絲喘息的機會。但這個機會,在這個年代,也是一種奢侈品。生活基本上毫無喘息可言,富人有富人的煩惱,窮人有窮人的心酸。
大家都剛吃完飯,正在打掃院子,結束互助社一天的運營,目前來說,互助社的運營還處於良好的階段,洗衣服的、看電影的、吃飯的都增加了一些人。
“然然!”俞秀鬆衝著正在挪動桌子的林詩然揮了揮手,“走走走,放電影去!”
白蘭幫著郭心剛將長凳放了下來說道:“你們昨兒找然然是因為思安請假,今兒思安可沒請假了。為什麼還找然然?”
“嗐,你是不知道,昨兒然然不是去維持秩序嘛,有好幾個同學說然然服務周到,如果然然能夠去,他們就想著多買幾日的票~”施存統樂嗬嗬地說道。
“男生還是女生啊?”鄧中夏笑著問道。
“男女都有。要不然說我們然然本事大呢~”氣氛組郭心剛笑著接過話茬。
“確實如此。今兒下午賣票的時候,我也聽見好幾個女生這麼說。”白逐溫柔地笑了笑,“然然,你就和我們一起去,剛好啊,放映組缺人。”
“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就能賺錢,那敢情好啊,走著!”林詩然將手中的活一放,興高采烈地就要和俞秀鬆他們離開。
突然,一股強勢的力量將她拉在身後,熟悉的音色在耳邊響起:“她今天去不了。”
林詩然怔怔地看著身邊的陳延年,陳延年絲毫不給她辯駁的機會,劍眉微皺道:“你今晚不是要去圖書館嗎?昨天和潤之約好的。”
“不,不是。。。有嗎?”林詩然隻知道明日要和舅舅他們去長辛店,難道失憶了?
陳延年聽柳眉說,林詩然因為昨天兜兜轉轉忙了一天累得倒床就睡,後來又聽白逐說,林詩然半夜還醒了一次。他想著,今日早上她又鬨了這麼一出,得想辦法讓她今天緩和一下。所以,他下午帶她去宣傳組也是為了讓她有個喘息的機會。
陳延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他隻知道他不這麼做,這件事就會不斷鑽進他的思緒。
“那行。那我們先走了。”郭心剛等人一秒就懂得現在的情形,衝著剩下的人揮了揮手。
“不是,心剛哥。。。”林詩然覺得,有錢不賺,陳延年的腦子是不是被門擠了?
可是,麵對陳延年滿臉寫著“你敢去你就試試”的表情,林詩然瞬間有些慫,她隻能對陳延年抗議道:“陳延年,你不讓我賺錢你!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去圖書館了?這不就是欺騙心剛哥他們嘛!”
“誰說要騙他們了?走啊~”陳延年扣住她的手腕,強製性的將她帶出了院子。
隻聽得林詩然的聲音:“陳延年,你慢點行不行?輕點。。。”
院裡剩下的人都彼此默契地點點頭,大家都已經心照不宣的習慣了這兩人的相處方式。
林詩然在街口終於掙脫了陳延年的鉗製,她揉著自己的手腕說道:“陳延年,你現在一言不合就拽我走,哪學的你,封建大家長製!”
“你說什麼?”陳延年目光驀地收緊,她剛剛說自己“封建大家長製”?笑話!他怎麼可能和□□一樣?
林詩然揚起因為剛剛走得太急而微微漲紅的小臉,叉著腰,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就是封建大家長製!跟仲甫先生一樣,真不愧是他的兒子!”
“林詩然,你再說一遍!”
林詩然感受到少年強勢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咽了一口唾沫,本著慫也不能輸氣勢的原則說道:“我!不說了!”說完,女孩就繞開了少年,就朝前麵快步走去。
“你去哪兒啊?”陳延年衝著林詩然的背影問道。
“不是你說的,去圖書館嘛!”林詩然回過身,略微抬起下顎,狠狠地瞪著陳延年,小嘴微撅,一副不服輸的模樣。
陳延年無奈地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第二日便是周末。上午林詩然和白蘭等人洗了衣服,下午就和趙世炎、鄧中夏去大釗先生家同大釗先生和□□碰麵,好一起去長辛店考察。
需要看的《□□宣言》,林詩然已經讀完了,她看完之後,隻有一個想法,就是多久才能看到完整的《□□宣言》。儘管內容殘缺不全,但是林詩然能從僅有的內容中看到了一個詞:希望。中國的未來或許真的能依靠馬克思主義。她現在對馬克思主義已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打算要繼續探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