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助社⑦(1 / 2)

全社的人都知道林詩然是賴床小霸王。

每天早上全靠柳眉和易群先暴躁掀被子。

可是,今早五點,林詩然就已經穿戴整齊了,這個時候的天兒才打蒙蒙亮。

林詩然走進院落,四周很靜,偶爾傳來街上小販的吆喝聲。她不經意地看向院落裡的那棵大樹,隨著初冬的到來,樹葉完全脫落樹枝,隻剩下光禿禿的樹乾在寒風裡晃動著。

林詩然想,就像一個人,奉獻完自己的青春,然後在時光的旖旎中垂垂老去。靜默,一種生命的靜默。

身後傳來清脆的聲音令林詩然回頭:“然姐姐~”

蘇明玫其實根本沒有睡好,她不僅不習慣和彆人睡在一起,而且這裡也沒有蘇家鬆軟的床墊。她半夜驚醒了好幾次,她本是想起床翻找互助社的資金,結果她左邊是柳眉,右邊是易群先,她知道這倆人脾氣不好,就沒有敢起身。

林詩然熟知蘇明玫的秉性,她今兒和自己鬥爭了很久,終於趕了個早起床,她知道蘇明玫沒睡著,但是隻要一看向她,她就會裝作熟睡的模樣。

小妮子挺會裝啊~

林詩然冷冷地挑了挑嘴角。

“昨晚睡得好嗎?不好的話,你要不回蘇家吧!”林詩然眨巴眨巴大眼睛,著重強調了最後一句話。

蘇明玫以為林詩然是要趕她離開,趕緊搖手說道:“沒有沒有,睡得可好了,昨晚還做夢了呢~”

林詩然瞥著她兩個大眼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就去拿掃帚準備清潔院子。

蘇明玫看到這個情景,慌忙走上前,搶過林詩然手中的掃帚:“然姐姐,我幫你掃。”

林詩然本來想著裝個腰疼什麼的,沒想到幾日不見,蘇明玫學會看彆人臉色了,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那行吧,這院落我就交給你咯~”

“啊?”眼前的院落那麼大,這怎麼掃啊?本來以為林詩然會心疼自己,可是怎麼沒按想象中的出牌啊,她有些不甘地問道,“那然姐姐做什麼啊?”

“當然是指導你啦,以後啊,這掃地、砍柴、洗衣、做飯,都是要親自做的啊,你說你剛來不熟悉,然姐姐當然要特彆照顧你啦~”林詩然親昵地攬過蘇明玫的肩膀,特彆的真誠,“如果你不能適應的話,隨時可以回蘇家的!”

“不不不,然姐姐,我可以的!”

說著,蘇明玫就開始掃地,她哪做過這些,不一會就腰酸手疼的,她悄悄地瞄了瞄跟在她身後的林詩然,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時間差不多到了六點,大家都紛紛起床。

“。。。你看啊,那個角落還有灰呢,還有那桌子下麵要打掃乾淨,一會人家來吃飯要給人好印象,還有啊。。。”

林詩然儼然一派指使人乾活的模樣,倒是蘇明玫看起來可憐多了,小臉累得紅撲撲的,還在賣力的乾活。

“今兒小懶蟲改性了啊?”郭心剛看著不遠處的林詩然和蘇明玫,問著剛剛從房間裡收拾停當出來的柳眉等人道。

柳眉故作歎了口氣道:“我現在倒是希望這蘇明玫能住下去,省了我和群先多少力氣。”

易群先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比起這個,我寧願叫她起床。”

太陽撕裂天邊的朝霞,射出一縷耀眼的光芒,光芒如調皮的彈珠隨著屋頂的斜坡,滾落進院裡。

早飯是最忙的。

先生們和同學們都趕著上課,大家一開始乾活,那就得一鼓作氣。

蘇明玫掃了一個多小時的地,然後又幫忙端粥、拿油餅什麼的,簡直是又餓又累。好不容易,熬到快吃早飯,結果,端上來的食物,完全不符合她的胃口。在蘇家,早飯都是吃西餐的。

看到她躊躇的模樣,林詩然體貼地開口道:“吃不下嗎?沒事,我看你還是回。。。。。”

“吃得下,吃得下。”蘇明玫慌忙表忠心似的拿了個油餅塞在嘴裡。在林詩然的注視下,喝完了粥,也吃完了餅,生怕被林詩然趕走。

“是不是蘇明鴻派你來的?”林詩然試探地問道。

“不是不是。”蘇明玫似乎沒想到林詩然會再次問這個問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謊。

嘴硬,很好。

同桌的趙世炎衝林詩然使眼色,意思讓她收著點。一般打掃院子的活都是兩三個人合作做完的,今兒全讓一小姑娘做完了。林詩然知道趙世炎心軟,選擇了習慣性忽略。

早飯後,林詩然安排蘇明玫回蘇家拿行李,弄得跟蘇明玫要在這裡長住似的,做戲肯定做全套。

蘇明玫一回蘇家,就撲在三姨太懷裡撒嬌,把早上的事都說了一遍:“媽!我要回家嘛!我不去了!”

“不去怎麼行?都答應你大哥了,你想不去就快點幫你把你大哥的事給辦了。你想想,你如果不聽你大哥的,他告訴你爸,把你隨便嫁出去,你怎麼辦?乖乖,咱再忍忍啊~”三姨太搓著蘇明玫的手直喊心肝。

“你都不知道,然姐姐不幫我,還讓我做這做那的,而且我身邊那倆女的,可凶了,我怎麼找嘛,當初這事就應該讓明錦去!”蘇明玫的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

“這個林詩然!”三姨太看著自家女兒受苦,也隻能把這氣撒在林詩然身上。

林詩然把蘇明玫送走之後,拍了拍手,像是乾了件大事似的。

這時,白逐來找她請假,說是要去圖書館整理書籍,可能早上不能洗衣服了。

林詩然想到,反正蘇明玫回了蘇家,怎麼著也得下午才來,正好把前兩天去長辛店的感悟拿去圖書館請潤之哥幫忙修改。

“行,你倆去吧。反正這早上的衣服也沒多少!”白蘭溫柔的笑了笑。

“謝謝白蘭姐!”林詩然蹦蹦跳跳地挽著白逐走了。

林詩然和白逐到了圖書館,白逐自然是整理圖書去了,林詩然也幫著乾了點活,一看見□□走了進來,便拿著感悟找潤之哥幫忙修改。

“然然,你這寫得很好啊,以長辛店工人現狀而見全國工人現狀,以小見大。再從宏觀上,以工人階級的數量、貢獻等方麵出發,先說明工人階級的重要性,又以俄國十月革命為實例來說明工人階級作為新生階級不容小覷的革命潛力,字句乾淨利落、鏗鏘有力。都可以拿去投稿了~”□□爽朗地笑了起來,看起來他很看好林詩然的這篇文章。

“潤之哥,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放心交給我舅舅看啦~你可不知道,為了寫這個,我犧牲了兩晚的睡眠,第二天一早還得被柳眉和易群先給拽起來~”林詩然扭了扭脖子。她現在和□□已經非常熟悉了,再加上大家都在探索馬克思主義。

“你呀,就這賴床的毛病總也改不掉!”□□帶著對小妹妹的寵溺語氣說道。

正在這時,沈墨川闖進了圖書館,說是白逐的弟弟在學校惹了禍,對方的家長都去了女高師。沒等沈墨川說完,白逐就已經衝了出去。

看來事情有些嚴重啊。。。。

林詩然和沈墨川緊隨其後。

“然然,你。。。”□□拿著林詩然的感悟,幾分無措道。

“潤之哥,幫我交給舅舅一下啊!”林詩然回轉身來,扒在門框上對□□說了一聲,還沒等□□答應,林詩然人又不見了。

□□無奈搖搖頭,這丫頭總是這麼風風火火的。

且說這三人一前兩後的跑到了女高師的校長室。到了校長室門口碰上了趙世炎,而校長室裡站著白逐的弟弟徐源慶、旁邊還站著一個哭泣的女孩和一個生氣的女人。

“思安來了,進來吧。”這是一個很溫和的男聲,他坐在椅子上,身材微胖,穿著長衫,看來是校長。

白逐走了進去,林詩然、沈墨川和趙世炎則是站在門口。女人看起來很不友好,她上下打量著白逐,眼神裡閃過一絲輕蔑。

校長見雙方人來齊,開始敘述起事情的經過。

林詩然注意到,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她使勁地嗅了嗅,這不是那日在琴室裡聞見沈墨川身上的藍調時光嗎?她將目光鎖定在那個女孩和女人的身上,隨後她留意到女孩的中指上有一枚戒指,這枚戒指不就是沈墨川那日戴的嗎?

這是巧合嗎?

林詩然偷偷地瞥向了身邊的沈墨川,沈墨川的神情很複雜,有些驚訝、有些無措。她試探性地悄聲問道:“她就是你的女朋友?”

沈墨川的神情很不自然,他的臉有些微紅,吃驚地看了眼林詩然,隨後又釋然了,畢竟林詩然能夠知道也不新奇。

麵對沈墨川的默認,看著對麵女孩做作的哭泣,林詩然小聲地冷哼道:“眼光也不怎麼樣嘛。”

“然然。。。”趙世炎拉了拉林詩然的衣袖,示意她彆說了,沈墨川的臉更紅了,像是些許愧疚。

“我弟弟打傷令愛,我可以付醫藥費等損失,但令愛對我構造了一係列的造謠,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說起這件事,簡單而言,沈墨川的女朋友因為沈墨川和白逐走得有些近,故意編造謠言詆毀白逐,徐源慶氣不過這才與她發生了口角。

“我明明沒打她,是她自己摔倒的!”徐源慶不服氣的聲音布滿了整個校長室。

“喲,我家女兒又不是傻子,會誣陷彆人嗎?真是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孩子,而且我聽說白小姐並沒有父母,沒有父母教的人,自然不懂得什麼是被愛和自愛。”女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女人的話不僅直戳白逐的痛處,也戳到了林詩然的痛處。林詩然也是從小就沒有父母,眼前的女人和王秀瑜的身影合在一起。林詩然的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她不想上前理論,她隻想上前揍她。趙世炎及時攔住她,讓她不要衝動。

看得出來,白逐氣得渾身發抖,她一隻手緊緊握著徐源慶,另一隻手呈拳狀緊緊攥著,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滿是戾氣。

林詩然一直以為白逐是那種溫柔聰明、十分內斂、不善言辭的女孩子。結果,今日的白逐“哐哐”幾番話將眼前的女人震懾住了。

林詩然默默地在心裡把“不善言辭”這四個字給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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