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1 / 2)

晚飯之後。

何孟雄、施存統、林詩然、易群先四人就朝著易群先家裡走去。路上,易群先似乎還是有些擔心,畢竟之前和父親反抗逃婚,如今又要讓做國會議員的父親讚同自己的新觀點,還要幫助自己,確實很有難度。

但是,在林詩然看來,易夔龍能將易群先培養成一個新式青年,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首先他一定是個明理之人,既是明理之人,就不會隨意戕害他人。所以,說服易夔龍,還是有很大的希望。

孫子兵法有雲:故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予之,敵必取之;以利動之,以卒待之。

對易夔龍這樣掌控欲很強的長輩,越和他反叛,他就越不會聽你的。順毛驢,當然得順著來。投其所好才是上上策。

“群先,你爸有沒有什麼特彆喜好的東西?”林詩然悄悄地問著易群先道。

“我爸啊,喜歡紅酒。他每天晚上都會小酌紅酒,就差不多這個時間。”易群先認真地想了想說道,隨即好像想起了什麼,瞪大了眼睛說道,“然然,你不會是想買紅酒吧?我可跟你說,就算把咱們互助社的資金都投進去,還不到它價格的三分之一呢~”

“誰說買紅酒啦~知己知彼嘛~”何孟雄等人似乎明白了林詩然的意思,又似乎有些不明白,不過這個小妮子時常不按常理出牌,他們也都習慣了。

到底是國會議員,易群先家的彆墅可比蘇家的氣派多了。這政客終究和富商還是有區彆的,建築多少還是透著幾分莫名的嚴肅之感,像蘇家,雖然也氣派,但是除了透著有錢之外,也就沒什麼了。

正如易群先所料,易夔龍此刻正坐在沙發上,小酌紅酒,幾分享受。但許是因為他們的到來,似乎又有些嚴陣以待的姿態。

“哼,還知道回來啊?還知道有我這個父親?”易夔龍並沒有正眼看他們,冷冷一哼。

“要不是您當初逼我結婚,我也不會走!您現在倒說是我的錯咯!”易群先聽見自家父親的語氣,氣不打一處來,這弄得好像是自己錯了一般。

“易群先,怎麼,現在也罵不了你了?”易夔龍一下坐起身來,好像下一秒就要站起身來打易群先似的。

何孟雄和施存統拉著易群先,讓她冷靜下來,辦事要緊,不要先傷了和氣。

林詩然見狀,展開了自己的招牌笑容勸道:“伯父,您彆著急,群先她也不是那意思,我叫林詩然,是群先的同學,這個是章士釗先生托我們帶的信件,您先過目。”說著,就將信件遞了過去,許是外人,易夔龍也不好繼續發火,忍著脾氣接過了信件。

看完了之後,易夔龍陰鬱著臉說道:“你們坐吧。行嚴先生也給我通了電話,我知道你們的來意,我可以不參與,至於想讓我幫你們,你們總得給我個信服的理由。”說完,他還特地瞥了瞥同樣忍著怒氣、惡狠狠瞪著他的易群先。

“你!”易群先想,這不是就是故意刁難自己嗎?可不能因為她的原因,陷蔡校長他們於絕境之地。

何孟雄和施存統趕緊將易群先勸了下來,然後,何孟雄笑著接過話說道:“伯父,您看蔡校長為人正直,這次又是被奸人所害,您不也差點落入歹人彀中,您若能伸以援手,定會收獲民心。”

林詩然觀察到易夔龍的臉色並沒有改變,心裡便知何孟雄的勸解根本沒用,這麼淺顯的道理,身為國會議員的易夔龍怎麼會沒有想到,很明顯主要是不滿群先的態度,可是讓群先服軟,她那脾氣一時也壓不下去,倆父女一德行。

林詩然趕在易夔龍意欲反駁何孟雄之前,將話題轉移開來:“伯父,您的手表真好看,是Vacheron stantin吧?這款品牌始創於1775年,創始人馬克瓦什隆可是一位淵博的人文學家,因此這款手表也被譽為貴族中的藝術品。俗話說,好馬配好鞍,寶劍贈英雄,您的氣質配上這款手表簡直是非常適配。”

坐在一旁的易群先偷偷扯了扯林詩然的衣袖,悄聲說道:“你這馬屁拍得有點過了啊~”

林詩然悄悄回嘴道:“管用就行。”

果然,易夔龍的臉色比剛才緩了很多,他似乎對林詩然有了幾分興趣:“你,還懂手表的品牌?”

“我也隻是略知一二,”林詩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看來這招很是管用,得乘勝追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伯父,您喝的紅酒是Chateau Haut Brion(奧比昂莊園)的,在1855年被列為一級特級酒莊,據說在羅馬時代那邊就是種葡萄的,雖然它葡萄園占地很小,但是曆史卻最為悠久。現在國內很多人都還不知道這款紅酒,要不說伯父您眼光獨到、走在時代前沿呢!”

“你一小姑娘還懂紅酒?”易夔龍的目光收緊,有些狐疑地看著林詩然。彆是這小姑娘給自己來的投其所好這一招吧?

“跟伯父比,那我就是班門弄斧了~”林詩然看著易夔龍的臉色由陰轉晴,嘿嘿一笑。

“隻可惜,伯父也是個不辨是非之人啊~”何孟雄在旁故意長歎一聲。

林詩然趕緊配合,虎著小臉,說道,“胡說!伯父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呢?伯父這麼高端的人怎麼可能與張長禮這種人為伍?更何況,助紂為虐的事情,伯父也肯定是做不來的。人家說,看子女就先看父母。伯父把群先培養得這麼優秀,這麼正直,這麼仗義。這就足以說明伯父是正直善良的。遇到不平之事,伯父身為國會議員,肯定會以身士卒,拔刀相助。是吧?伯父”

易夔龍瞥了眼林詩然,抿了口紅酒,沒有說話。他怎麼不會懂林詩然的意思?這小姑娘心眼不少,小嘴也厲害。雖然拍馬屁拍得這麼冠冕堂皇,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些話聽著挺舒服,又沒辦法駁斥。

“伯父當然會出手了~”何孟雄見易夔龍還些許猶豫,接過話茬繼續說道,“就算我們今日不來,伯父也會在議會上幫蔡校長的,畢竟蔡校長的為人,眾人皆知。伯父的為人更是數一。。。。。。”

“行了行了,一唱一和,怕我聽不出來?”易夔龍出言打斷道,恐怕是自己老了,現在的年輕人果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蔡元培有你們這樣的學生,也是值了。你們放心,我易夔龍錯了就是錯了,你們說要我怎麼做?”

四人鬆了口氣,由施存統出麵將計劃對易夔龍詳細說明,易群先做補充。易夔龍應允了下來,看自家的父親變得通情達理,易群先自然也就同易夔龍和解了。

任務順利完成之後,四人從易群先家出來,回到了互助社。

其他組的人都已經回來了,正在幫著白蘭他們油印資料。

“我們回來啦!”

林詩然雀躍地聲音傳進了室內,原本很沉默的室內出現了一些輕微的騷動,連陳延年抬眼時,眼神裡都不禁流露出一抹愉悅。

“怎麼樣,事情順利嗎?”陳延年詢問道。

林詩然小腦袋得意一揚道:“嗬,本姑娘出馬,定是馬到成功~”

“你們是沒有看到啊,”何孟雄一進屋就開始眉飛色舞,看樣子是憋了一路了,“然然從手表到紅酒,那個馬屁拍得簡直是歎為觀止啊~”

“可不是,把我們說得都一愣一愣的~”施存統在旁邊幫腔道。

“哪有你們說的那麼誇張?全是我瞎扯的~”林詩然翻了個白眼,然後就很自然地幫著陳延年油印資料,兩人傳遞間似乎有著某種默契。

“哎,然然~你彆說,就憑紅酒、手表、上次的香水,你就是個活脫脫的資本主義大小姐~”易群先喝了口水,打趣著林詩然道。

大家聽到易群先的話都紛紛笑了起來。

“易群先同學,你先自證身份,再來說我!”林詩然說完,隨手將桌上的抹布扔向了易群先。

易群先一把接住抹布,對身邊油印材料的白逐說道:“白逐,你來評評理~她是不是大小姐啊?一說就急,還扔東西!”

白逐笑了笑道:“我可不參與你們倆的戰爭啊~”

“行了行了,你倆彆鬨了,先幫著把資料弄完吧~”何孟雄看了看正瞪著易群先的林詩然,又看了看朝林詩然吐著舌頭的易群先,出場打圓場道。

易群先“哦”了一聲,然後就跑何孟雄身邊幫忙去了。

林詩然是誰?是那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人。

“喲,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易大小姐居然聽彆人勸了?這是分人呢還是對事兒呢?”林詩然意味深長的話語換來了所有人對何孟雄和易群先的注視。

易群先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她將剛剛的抹布扔回給林詩然,林詩然輕輕一避,得意地搖了搖小腦袋。

“延年!你也不管管!”何孟雄臉上的紅暈也好不到哪裡去。

陳延年未抬頭,帶著幾分開玩笑的語氣道:“她呀,這種問題上一向不吃虧。”說完,好看的眼眸瞥向了正在衝著易群先和何孟雄做鬼臉的林詩然,眼神裡分明幾分笑意。

趙世炎在心裡默默地回味這句話。

這言外之意不就是,然然不吃虧,所以他不管?

兩天之後便是國會。

宣武門國會小議事廳。

蔡元培、陳仲甫等各位先生們神定自若地坐在辯論席上,另一邊坐著張長禮等國會議員,而易夔龍卻並沒有到場。

觀眾席上,林詩然和陳延年等人坐在一邊,連□□也來了;另一邊坐著張豐載和蘇明鴻等人,蘇寧城本是要來的,無奈臨時商事纏身;再旁邊便是那些記者們,拿著相機,時不時地拍照。

開庭之後,由議長宣布了提案的程序,可是由於第一提案人易夔龍未到場,引發了不小的爭議。

張長禮認為,可以跳過辯論的環節,直接開始表決,遭到了除張豐載等人以外的強烈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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