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又嘲諷:“小孩子就是沒見識,好騙。”
顧司抿了下嘴,沒再反駁,因為他知道反駁沒有意義,很多人的眼中隻會看見他們想要看見的東西。但實際上雖然雲青彥開口就是指使他乾活,但顧司真的還挺高興,讓他做事說明對方需要他,而且雲青彥也不是把他當一個存粹的牛馬,昨晚肚子一叫就給他八寶粥,一大早還專門給他打包早餐。
所以就算自己在對方眼中是傭人,那不僅僅是傭,還是個人。
可這世上很多人口口聲聲說彆人的行為是在貶低自己,但自己也從未把彆人當人,比如昨日除了雲青彥就沒有任何人在意他這個災星有沒有位置住...他們因為顧名新幾句沒頭沒尾的說辭,就想遠遠的避開自己。
顧名新之前不管顧司,可現在又覺得顧司給彆人當傭人很給他丟人,上來就扯顧司的胳膊說道:“做什麼呢?我顧名新的兒子是讓你給彆人當狗的嗎?”
顧司甩開胳膊,冷冷的說:“當狗都比當你兒子好,何況他也沒把我當狗。昨天沒有他我應該也沒了。那我的命就是他的!”
顧名新的臉瞬間就黑了,揚手要扇他,顧司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我不會再讓你們打我了!”
先被繼母丟麵子,又遇到顧司反抗,顧名新似乎有些失控,大聲吼著:“嗬?出息了,還敢還手?你這災星,要不是你我會在這裡嗎?第一次讓你坐我車就這樣!我是被你克死的!我打你是因為你欠我!”
有的人盼著顧名新能給的好處,開始提前巴結,衝著顧司教育著:“你這小孩不懂事,怎麼能這樣跟你爸爸說話呢?要知道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
另一個人也接話:“就是就是,你爸雖然沒有養你,但他生了你啊,沒有他哪來的你?你拿著你爸給你的生命給彆人當狗,傷你爸爸的麵子,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你的命永永遠遠都是你父親的!”
他們語氣強勢,就像說的是真理一般。
一旁的繼母適時煽風點火:“你這個死災星為什麼不早點死,我們打你是你該打!我們都是被你害的。”
顧司聽見這話微微一愣,畢竟他也是這麼想過的。
他真的是災星嗎...一股悲傷和迷茫從心頭蔓延開來,被他埋藏在心底的記憶一點點的浮上來,似乎他從小運氣都不太好呢...
這一愣神讓顧名新抽出了手,巴掌又甩了過來,顧司這次沒有來及攔他,他感受到了掌風。然後顧名新被一隻穿著棕色真皮短靴的腳踹中腹部倒飛出去,摔在地上哼唧著半天爬不起來...
“嘶~”雲青彥吸著氣,彎著腰揉著腿,剛剛的力度很大,他好像把自己給拉傷了,他揉了一會,站直,居高臨下的用那雙幽深無波的眸子看著顧名新說道:“怎麼就是他克死你不是你克死他呢?他活的好好的,一坐你的車就來了這。聽說你很有錢,那會不會是有人圖謀你的家產呢?”
這有引導性的話讓繼母立刻臉色不好起來,立刻為自己辯解:“你怎麼說話的,我和我老公感情好得很!我怎麼可能害他?”
雲青彥“喔?”了一聲,語氣平緩而從容的說:“在下可沒說是你,你這就有些此地無銀了...”
他的平淡無奇的話好像有治愈的力量,顧司那顆因從小到大的孤獨無助而四處漏風的心就在那一瞬被什麼填補了。
其實有的人在痛苦無助的時候並不是很難走出來,隻需要一句簡單的理解和支持。
而在他孤立無援的時候,雲青彥支持了他。
繼母的臉成了豬肝色,顧名新的臉也成了豬肝色,畢竟他包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可沒有刻意隱瞞...剛剛繼母也說要跟他同歸於儘。
顧司沒有繼續看戲,端著盤子,走到雲青彥身邊輕聲說:“我去洗碗了...”
身後又傳來耳光聲,男人女人爭吵哭鬨和尖叫聲,可顧司沒有回頭看,他隻覺得無趣。
洗完碗的顧司回到房間,看見雲青彥還在揉小腿。便放下餐具,蹲下身子想幫他揉。
雲青彥卻一把將顧司推開,他麵無表情,冷漠又高傲:“我說過,彆讓我淪為笑柄。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他打你的臉不就是打我的臉嗎?”
顧司自知理虧,默不作聲,又硬著頭皮湊上去幫他按腿。誰能拒絕一個清雋乖巧委屈又可憐兮兮的少年執著的要幫你按腿呢。
果然這次雲青彥沒推開他,隻是撐著下巴,偏著頭看著他按,顧司的手法應該並不熟練,但還算輕重有度。雲青彥臉上有了些愜意。過了會又開口:“這是最後次。”
見對方鬆口顧司連忙誠懇的答應:“好。”
隻是短短兩天的相處,他就覺得雲青彥和其他人不一樣,一般來說,一個人對另一個路人好更多的是不影響自己利益的施舍憐憫。可這個人他會動腳,不惜把自己拉傷也不許彆人動他罩的人。
這種感覺就是莫名的威風凜凜。
世人皆說:為富不仁,可這人有錢,也沒有說不仁,至少對自己就挺仁義。
世人又皆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雲青彥他長得不染紅塵,手指纖長如玉,一看就不是粗人。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司偷偷的看雲青彥那張好看到不像人的臉,悄悄揣測著對方生前的身份。可當雲青彥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他又趕緊低下頭,繼續專注的替對方按腿。
然後他又擔憂起來:“那個詛咒...真的沒事嗎?”
雲青彥眉毛微挑:“擔心我?還是怕我死後沒大腿罩你了?”
顧司一滴汗就下來了,雖然二者都有,但這人要不要這麼直白...
忽然,外麵傳來洪亮的喊話聲,隔著幾個院子都能清晰聽見。
有人大聲喊著:”姑娘啊,被采花賊欺負了不是你的錯,是采花賊的錯,你不要想不開啊...“
他們果然去超度了。
如果這也叫超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