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山月憐憫這些人也是為了討生活,也並未對他們趕儘殺絕,批評教育後就放他們走了。
他扒開麵前的灌木,一個不大的洞穴出現在他的麵前,裡麵有一隻青麵獠牙的獸,聽見動靜立刻毛發炸起,弓起背做出戰鬥姿態。
“是我。孩子給你找回來了,以後看好。”萬山月輕聲說了一句,將手上抱的那隻幼崽輕輕的放在了入口處,並將它往裡推了推。
幼崽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迎著母獸走了過去。
妖獸炸起的毛消了下去,眼神中依然是警惕,它緩緩上前,叼著幼獸又退回了洞穴深處。
萬山月又貼心的將灌木叢合攏,恢複到完全看不出後麵有什麼才起身,打算離開。
然後他又聽見灌木叢中傳來簌簌聲,那隻獸又出來了,它嘴裡叼著一根有些年頭的靈草,吐在地上,屬於妖獸的薄涼的眸子中沒有言語,卻用行動表達了感謝。
萬山月也沒客氣,拾起了那根草放在自己的乾坤袋。
每當這種時候萬山月就會更堅信顧司的理念是對的,至少恩將仇報的隻會是人。
他沒想到,那些妖獸獵人會帶人來殺了個回馬槍。
那是一個很大的團夥,裡麵有劍修有陣修也有藥修......他們以此為生,遇到大妖獸就刨丹賣錢,遇到品相好的小妖獸,就毀其根基讓其無法蓄積妖力,然後賣給喜好這些玩意的達官貴人。
所以,誰說妖一定就是可怕的呢?
萬山月寡不敵眾,最後大妖獸死了,小妖獸也被抓了。
淩斜是那個時候來的,他一箭射死了小妖獸。
小妖獸瀕死的慘叫引來了更多的大妖獸,
也激怒了其他的妖獸。
萬山月的耳畔隻有慘叫與風聲,在巨獸的巨蹄下,修士的骨頭就像紙片般脆弱。
那一刻萬山月明白,原來修士引以為傲的境界和修為在巨獸麵前是渺小而不堪一擊。共存或許是不希望有更多無謂的犧牲。
後來那些妖獸獵人死了,淩斜也死。
溫熱的血涓涓流淌。
他以為自己也要死的時候,顧司帶著支援來了,暴動的妖獸雖被趕來的支援殺完了,支援也是損失慘重。
但萬山月活下來了。
那天,萬山月眼神空洞的望著顧司問:“我明明在守護他們,卻被他們無差彆攻擊了。”
那日的顧司依舊穿著灰撲撲的袍子,隻是袍子上的鮮血為他染上了豔色。
他看著他,一字一句說:“吾輩恪守職責是因為甘願。如果我們不守就會有更多無辜遭殃。如果他們願意感謝我們那自然甚好。可萬靈都是主觀的,他們的觀念並不由我們控製。心放寬些吧。”
原來他真的天真過啊。
那時的萬山月是後悔的,他恨自己糊塗,如果他一開始就把那些妖獸獵人關押或者殺掉那會有後麵的事?
淩斜的死成了他心中過不去的坎。
他收了他的好處,那便是默認了要保護他的。
人沒護住,還讓彆人因他的婦人之仁送了命。
他們那個時代修仙者死後是沒有輪回的,這便是窺探天道企圖長生的代價。
後來萬山月用邪術去淩斜死的地方招魂。
帶著那一縷殘魂離開了聖域。
他要複活淩斜報那未報的救命之恩。
再後來,聖域的將士換了一代又一代,新人都不知道聖域曾經有個悲憫善良的護法叫萬山月。
隻知道這世上最大的仙門裡有一條很瘋走狗,為了攀附替他們排除異己,殺人如麻。
他拋棄尊嚴,拋棄名字,殺人奪寶,踩著彆人的屍骨一步一步往上爬,如果世間萬靈並無區彆,那他就要做那個鐵石心腸高高在上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讓這世間萬物都無法再傷害到他。
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用來彌補那一次優柔寡斷造成的失誤產生的傷害。
可這究竟有沒有因為這些彌補造成更大的錯誤呢?
或許有吧,但那些不認識的人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