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說,顧津反倒為自己的臉紅而汗顏,仍是未動,腿上力道卻鬆下幾分。
他重新取了紗布,捋著邊緣略微強硬地穿入她腿間,他的手不經意擦著她皮膚,隻感覺指尖一片涼滑。
一圈一圈,雪白紗布禁錮住她大腿,視線稍移,便看見她死死抵住裙擺的拳頭。
李道眼中越發暗。
顧津:“完了嗎?”
李道回過神來,清清嗓:“完了。”他略微調整呼吸,就剛才的話題接著說:“警方必定會有你是‘同夥兒’的猜測,你將麵對無休止的詢問和調查,讓你講經過你怎麼說?編謊話?供出顧維?”
一連串的問話無法消化,顧津嘴唇發白。
李道扔了手上東西,撐住她兩側土牆:“我想你還沒那麼無情。”他定定看她:“事已至此,彆做無畏掙紮。”
“憑什麼?”
李道:“跟著我們怎麼了?遭虐待了?”
顧津看著近在咫尺那張臉,忽然間,一股怒意襲上心頭。
“我不想,你們誰又問過我意見?”她顫著唇,激動道:“我本應該平靜生活,工作、結婚、生子,每天都心安理得,而不是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憑什麼把你們的糟爛人生強加到我身上?”
“糟爛?”李道冷笑:“糟爛也是一種體驗。”
“鬼才想體驗!”顧津不知哪兒來的膽量,不輕不重推了他胸膛一把。
李道身形微動,垂眼去看抵在他外衣上那雙手,印象中,她沒跟他這麼放肆過。
他麵色沉了沉:“欠揍是吧。”
這一唬,顧津立即咬唇噤聲。
李道直身收拾醫藥箱,身旁安靜幾秒,她忽然大叫,人已經從土牆上跳下來,喃喃道:“馬苗……”
他沒跟上她節奏:“什麼?”
顧津終於想起那個大眼小姑娘,餘驚未消,竟將她完全忘在腦後,分開這麼久,也不知她被那兩人弄去了哪裡。
她神色焦急,忘記上一刻兩人還劍拔弩張,將經過同李道快速講了遍,又提出希望他能幫這個忙。
李道淡淡瞥她:“怎麼救?”
顧津上前握住他手臂,眼中晶亮:“就像剛才……”
他一挑唇:“我憑什麼救她?”
“她隻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萬一真被賣到山裡,整個人生都完了。”
“關我什麼事?”李道打掉她的手,轉身走開。
顧津咬了咬唇,提步擋在他麵前:“一直沒說,剛才我很感激你,你那麼厲害……”
“這感激也包括我抓了你的胸?”
“你……”
李道愉悅大笑,又問:“你怎麼知道我厲害?”話尾加重咬字,聽在彆人耳裡全變了味道。
顧津咬住唇,隔幾秒,聽他正兒八經地說:“甭給我帶高帽子,強龍不壓地頭蛇,老子吃飽撐的,為個不相乾的丫頭片子惹麻煩。”
李道逗小孩一樣捏捏她的臉,又一掌推開,往前走,抬腕看了看表。
“你不是想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嗎?”顧津說。
他腳步一頓,微皺眉,這話不假,但聽著刺耳,心想是給臭丫頭好臉了。
顧津走近,“想要改惡從善,援手相助是應該的吧。”
“顧津,我看你皮癢了。”他纏住她頭發向後一扥,聲音低沉:“我是想重新做人,但我他媽不是救世主。”
顧津被迫昂頭,距離之近,呼吸相聞。
“自欺欺人。”她說:“根都壞掉了,還指望上麵能開出花來。”
顧津給他的印象一直都嬌弱呆笨,像隻無害的兔子,哪兒想到懟人功夫如此了得。他拿刀威脅過她,也抓過她的胸,打弱者他乾不出來,罵人不管用,李道第一次對個女人無計可施。
他怒目瞪她半晌,胸口起伏,忽然放開她頭發,全身上下摸了個遍,不知翻找什麼。
“……怎麼了?”她疑惑。
“我刀呢。”
顧津:“……”
顧津縮了下脖子,趕緊退後兩步,不知為何,竟沒有先前那麼怕他了。
她咬唇,輕輕說著,竟有點哄孩子的意味:“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麼?當壞人簡單,想重新做回平凡人卻很難,不是逃避或離開就可以,得先洗清自身罪孽才行呀。”
李道動作忽地頓住,微微怔然,她這種柔軟語調像有魔力,讓他不由自主想往裡麵陷。
好像有人在他天靈蓋上狠狠敲了下,刺痛又警醒,卻一時捋不出頭緒。
顧津拔腿就走,半天李道才反應過來:“站住。”
她其實心虛得很,忌憚著他,但沒停。
李道指著她背影吼:“最後一遍,給我站住。”
顧津提著的氣輕輕鬆下來,嘴角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作什麼妖?”他聲音漸近。
顧津垂下頭,嘟噥道:“我去救她。”
李道給氣笑了:“能不能帶著智商說話?”
她抿唇不語。
李道插胯兀自運氣,好半晌:“滾回車上等著。”
顧津一副乖順安靜的模樣,點點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