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衛根本沒料到她敢這麼做,大張著口,滿身滿臉是水,帶血的襯衫掛在他肩頭。
顧津厲聲:“當初離開不是我自願,後來我肯接受,因為他是我哥,是我親人。決定是你們做的,離開的方式也是你們選的,我乖乖跟著你們走,我又做錯了什麼?你說顧維的死是我造成,我又該責怪誰?誰透露行程路線心知肚明,我說沒你他死不了,現在我要你陪我個哥哥,你賠得起嗎?”
她說到最後幾乎吼起來,這一次卻一滴淚都沒掉。
許大衛難以置信,覺得她痊愈後好像變了一個人。
他其實沒有底,不確定是不是杜廣美把行車路線透露給郭盛。
他心中也自責難受,死的是他兄弟,甚至比親人還要親。許大衛自小沒雙親,他體會不到血緣相連那份親情,也沒遇過動心的女人,女人如衣服,不懂愛情,他隻在乎肝膽相照的兄弟情。
所以覺得顧津是累贅,是一切災難的源頭,是破壞他們五人團體的一枚炸.彈。
也許一開始就對顧津存在偏見,所以憋在肚子裡的氣早晚要釋放。
許大衛甩掉身上的襯衫,上前去拽她胳膊。
顧津下意識一躲,手裡盆子向他揮去,拍在他臉上和身上。
許大衛被她徹底激怒了,這人犯起渾來不管對方是男是女,呲著牙,朝顧津舉拳頭。
可沒等落下,勢頭被另一股力量阻隔。
李道以掌相抵,向後推了把。
許大衛退遠幾步。
李道回過頭先看顧津,見她無恙,突然猛地轉身,一拳打在許大衛頜骨上。
這一下動作迅捷,拳風很猛,許大衛踉蹌著撞到牆壁上。
這是兩人多年來第一次動手,許大衛抹了把嘴角,難以置信地看李道,指著顧津:“你為了這娘們兒打我?”
“這娘們兒先是顧維的妹妹,再是老子女人。”
“我是你兄弟!”他突然衝上前怒吼。
李道麵色陰冷:“我以為你眼裡隻有杜廣美,忘了這層關係。”
許大衛瞪著眼不說話,穩住身形,憤慨又不甘地貼站到他麵前。
牛一樣強壯的兩個男人相對而立,銳利的雙眸緊盯彼此,氣氛劍拔弩張。
然後突然間,兩人不說廢話,衝上前扭打到一起。
相較而言,許大衛身量相較占優勢,但不如李道靈活。
李道先挨了幾拳,而後趁他不備半蹲身體,匐地翻滾至他身後,一腳向前踹去。
這一下衝勁兒很猛,許大衛踉蹌幾步跌倒在地。
顧津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渾身脫力:“你們彆打了。”
然而兩人誰也聽不進去。
李道騎坐在他身上,用力擊打:“這拳為顧津,她沒對不起你。”
許大衛抬臂抵擋,去扯他領口。
李道捏住他手腕反擰,又揮一拳:“這是老紀的。”
他繼續打:“伍兒的。”
“還有蘇穎的。”
忽然間,許大衛放棄反抗,李道出拳很重,擊向他麵門:“這一拳是他媽顧維的!”
打完一下不夠,又連續來了幾拳。
李道表情猙獰,眼眶通紅,瞳孔在日光下亮得出奇。
許大衛不再掙紮,拳拳受著。
顧津指尖冰涼,跑進去喊人,到半路碰到循聲而來的肖海洋幾人。
他們拉開李道和許大衛。
許大衛四仰八叉攤在地上,望著天空,鼻孔冒血,半晌,他眼尾驀地滑下一滴液體。
他不是男人,他在為自己的過失找替罪羊,不想承認,不想讓顧維死。
良久,許大衛慢慢起身,踱回房裡。
沒多會兒,他拎著自己的包,沒看任何人,一言不發地走出了院子。
李道稍微攥實拳頭,咬緊牙,沒有攔。
伍明喆要去追,李道沒讓。
當晚許大衛不見蹤影。
轉天一早要出發,幾人很早就起來,小伍跑前跑後往車上搬東西。
李道問顧津:“要走了,想不想再去看一眼顧維?”
她稍微抿了下嘴:“不看了吧。”
李道沒有勉強。
他拿了一瓶白酒和兩盒利群,同肖海洋來到那片梨樹後。
幾天雨水將翻新地麵澆灌的平整不少,幾乎和旁邊彆無二致。
李道灑了圈兒白酒,點根煙插進泥土,他蹲在那兒,聳著肩膀,半天都沒動一下。
肖海洋站後麵:“放心吧,有我在一天,這兄弟就沒事兒。”
李道眸光動了動,抬起眼看對麵那片果樹林,兩眉高低不一,額上擠出幾道崎嶇輕紋。
半晌,李道起身:“逢年過節的,幫我給他燒點紙。”
肖海洋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你兄弟就是我兄弟,絕對虧待不了。”
李道無話可說,張開手臂,用男人的力量擁抱他:“謝了。”
他也回抱他:感慨道:“希望能再會。”
李道笑笑:“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