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州縣衙內,滿滿當當全是烏壓壓的人頭。
那些上白北山慘遭毒打的鄉賢縣兵紛紛圍住薛涇,各個麵色焦慮,孔武有力的身軀不停向前推擠,就是為了離薛涇更近一些狠狠質問他。
這樣偏僻的邊陲小縣哪裡會有什麼真正日日訓練的縣兵,不過就是一些寥寥的守衛和衙役。
若是有戰事的年份,便會召集一些正值年齡的青壯年草草訓練過而已,能有早上出發那樣的氣勢,完全都是仗著年輕氣盛罷了。
然而,所謂千軍易招,良將難求。所以薛涇才找來了那麼多的身手不錯的鄉賢去領導這些小隊。
這些人向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若不是薛涇之前再三保證,這些人才不願意去白北山一試。如今情報嚴重失誤,他們這些人根本沒有什麼人數優勢,以至於丟盔棄甲,敗北而歸。
更有甚者,被凶猛山匪遇到的弱雞縣兵都已經丟失了性命!
“薛大人!你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交代!”
薛涇本就是一副讀書人的清正樣子,纖薄的身影在人群中顯得勢弱,他對著眾人緩緩招了招手,示意眾人停下來聽他說話。
在內圈的幾個人真的停下來,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薛涇身上。
薛涇的目光一一掃過每個人,滿目悲切,嘴鼻處的肌肉微微顫抖,幾次失聲,一副自責極了的模樣。
“是我的錯。我不知那匪寨的規模如此巨大,鑄此大錯,應當以死謝罪!”
薛涇說著,便要往旁邊的柱子上撞去。
周邊人趕緊拉住薛涇。
誰也沒有想到匪寨竟然有那麼多人,說到底這並不能怪薛涇。
隻是他們在白北山上吃了那麼大的虧,難免一時激憤。前來找薛涇麻煩,不過是為了泄憤罷了。總是真的有幾個討厭薛涇的,也不敢在這麼多人麵前逼著薛涇去死。
薛涇被周圍人七腳八手的攔了下來,如同雞崽一般被壯漢們拎了起來。若不是場合不對,甚至有些滑稽。
“我無顏麵對諸位……”薛涇以手拭淚道。
“薛大人,這事與你無關,要怪就怪那白北山的流匪!”
“是啊,薛大人,若您不在了還有誰能帶領我們驅逐流匪啊!”
“薛大人,為了瓊州縣你也不能去死啊!”
一時間勸告聲雲雲,薛涇在眾人的攙扶下堅強站起,愧疚難掩:“承蒙諸位不棄,那我便留下此命一時,待驅逐流匪之後,一一向各位賠罪!”
那些人紛紛點頭,又見到薛涇神色萎靡,道他是過於自責,勸告他好好休息之後重整旗鼓,一一離去。
眾人離去時,縣衙外停著一輛精致的馬車。
看到如此多的人出來,大馬打了一個噴嚏,四隻蹄子不安地踏動起來。
“夫人,人都出來了。”
窗口處,堇色放下簾子,對著旁邊說道。
孟夫人閉著眼睛念念有詞,手中不停地撥弄著一串佛珠。那佛珠樣式陳舊卻嶄新無比,顯然是塵封多年的貨色了。
等外麵嘈雜聲音漸漸消失,孟夫人才道:“老爺出來了嗎?”
堇色向窗外探了探,縮回來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