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音沒有心情和他鬥嘴,將桌上東西收了起來,然後趴著發呆。
這些天來,她除了打坐休息就是出去惹事,就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這樣無所事事地趴在桌子上的情況還從未出現過。
明容有些不習慣,也在桌子另一邊坐了下來,問道:“這麼沒精神,怎麼了?”
話語中的關切之意,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孟和音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腦海中總是不斷重現紀喬跟她說的那些話,明明並沒有親身經曆,但那十年來的遭遇卻都一一具現在她眼前,帶著一股沉重的黴腥味,還映著滿目的血腥。
若說殘忍的事情,孟和音見得多了。上一世整片大陸遍地硝煙,紅肉白骨屍骸滿地,她都不曾側過眼,如今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孟和音將之歸結為這一副身體的脆弱。
“脆弱的人無法在亂世生存。”孟和音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
“那是自然。”明容笑了笑,又道,“那你以為,當今算是亂世?”
孟和音心中一顫,意外而猶疑地看向明容。他表情真摯,眼眸閃著細碎的光,仿佛真的要與自己交心一般。
孟和音避開他的目光,敷衍道:“也許是吧。”
她的反應不算正常,明容的態度也稍稍有些嚴肅起來,幾分玩笑,幾分試探道:“你這般反常,是想保護那些,你所謂脆弱的人?”
孟和音心臟再次猛地一顫,之前那種莫名的牽引似乎再度出現。
白珠子也感到了孟和音的心海震動,趕緊勸告道:“主人,你有危險!”
孟和音強壓著內心的波動,儘量平靜道:“怎麼可能,沒有人比我更討厭弱者,他們不思進取,隻配做強者的餌食。”
孟和音回答得輕快,卻讓明容心底一涼。
孟和音竟然是這樣的觀點,結合她之前的所作所為,還有她還魂過來的特殊身份,明容幾乎可以確定,孟和音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想到此,明容與她對視間也開始有種無形的威壓,孟和音依然挑釁似的揚眉。
“那……”明容忽然掐住了孟和音的脖子,方才的曖昧情絲一瞬間消散,變得劍拔弩張,“你於我而言,就是弱者。我便現在殺了你,以絕後患……”
孟和音知他心有忌憚,早就有隨時分崩離析的準備,此刻也完全不懼。說到底,脖子上接近窒息所帶來的痛苦,遠不如此刻心海震動引起的痛苦。
明容看見孟和音明明已經喘不過氣,眼神迷離,卻還是對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心裡有氣。
這個女人該軟弱時不軟弱,該強硬時不強硬,仿佛天生要與自己對著乾。
明容心中惱怒,眼見她掙紮的動作就要放緩下來,忽然手一鬆,將她放了開來,任由她在那旁邊喘著粗氣。
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心海震動終究還是平了下去,孟和音緩了過來,眸子裡還有剛剛因為窒息而產生的水波,極儘瀲灩之色。
回憶到剛剛發生的事,孟和音笑道:“明公子。”
這是孟和音第一次這樣叫他,有點陰陽怪氣。明容冷眼看她。
“我隻給你一次機會殺我,你這次沒有,今後就再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明容不屑地嘲笑一聲,剛準備說點什麼,就看見麵前一張放大的人臉,孟和音不知怎麼忽然湊到他麵前,呼吸繚繞。
明容呼吸重了重,保持尚存的一絲理智:“你做什麼?”
孟和音又退了回去,咯咯笑了起來。